而想要盡快南下,則必須重整出一支能夠任他驅使的軍隊。
沈行約從前殿出來,天光已經西沉。
暮霭昏昏,唯有天際還泛着少許光亮。
此刻的軍機大營之中,經過漫長的商議,初步的行軍方案拟定完畢,餘下衆人便都退下,各自去忙了。
小吏過來,在案前點起一盞豆燈,又将桌上的殘茶杯盞撤走。
“怎麼樣了?”
沈行約的聲音同腳步聲一道響起。
他走來時,腳步帶起風聲,引得帳内燈燭微微搖曳。
蕭拓方才從行軍沙盤上擡起目光,道:
“基本拟定好了。”
說着,他從桌旁堆着的輿圖郡志中抽出一卷,單拿出來。
恰好這時,沈行約走至他身前,蕭拓便稍稍擡膝,封住他的前路,又伸手去撈,手腕貼着對方的腰,蓦地将人按坐到自己懷裡。
沈行約皺起眉:“幹什麼……”
他有些不自然地掙了一下,沒掙脫開。
想自己堂堂帝王之尊,此刻像個伶人娈童似的,坐在一個男人的大腿上,讓人看見,成何體統?
然而,覆在腰間的那隻手穩如磐石,帶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沈行約餘光瞥過,軍營内靜悄悄的,除他兩人外,再無一人。
有了先前的教訓,方才那名長了眼色的小吏,早在他來時,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悄聲退下了。
沈行約有些無奈,眉目舒展,索性放棄了掙紮。
在他的縱容下,腰處的那隻手向下滑動,托着他的重量,将人往後抱了下,令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些許。
蕭拓低下視線,看着他,眸色深邃:“裝?”
沈行約:“……”
“别鬧了,問你正事。”
在他的一再催促下,蕭拓一手按着輿圖,徐徐展開,道:“路線是這兩條,暫時要等攻下華封後,再考慮進軍幽州腹地,南下行進的路線。”
行軍輿圖上,标明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行軍方案。
蕭拓在華封邊郡,整個充州與幽州接壤的位置,用漆筆标注了一處關隘。
沈行約略過前面細節,率先看向要點,道:
“直接攻破峪關,勝算有多少?”
“最好不要從峪關直攻,”蕭拓道:“不是勝算的問題。”
沈行約所指的那一處,峪關不僅背靠大山,而且是臨近兩條大河的交彙地帶,易守難攻的地理優勢是其中之一。
蕭拓考慮的另一點是,一旦華封郡的形勢有了變化,作為攻破幽州的最後一道屏障,燕廷肯定會派出重軍,在峪關布防。
若碰上燕廷的将領是個不顧死活的,将對面逼急了,直接把河口的水利調停,塞口堵住,再趕上夏末,降雨時節,河水一旦暴漲,得不到疏通,很可能會沖毀兩岸的平原,那樣一來,情況就會變得相當糟糕。
蕭拓神情鄭重,看着他道:
“你不會水,不要冒險。”
沈行約思索了下,頓覺十分懊惱。
他隻恨時機不對,因為馬上就要入夏,領兵作戰,還要更多的考慮南邊汛期、天氣的種種因素。
如果這時是冬月,就直接能從峪關南下,不必繞路了。
“哪有那麼容易,”蕭拓無奈道:“是分兵攻華封,同時往南面備軍,還是等華封郡拿下來之後,再從娓城改道,你可以先考慮看看。”
他說着,修長的指頭按在圖上,說明了其中的一個方案:“大軍向北,可從靈沃的澤谷城,往西抵達綏應,從晉州往西南,攻幽州;”
蕭拓看了他一眼,沈行約的目光随他的指向而動,蕭拓便道:
“軍隊向南,可往東南進軍,過壁州,從後方直插燕都腹地。這兩個,都是相對穩妥的法子,隻是要耗些時間。”
“你說這是耗些時間?”
沈行約無奈地搖了搖頭,隻差氣笑了:“照這樣,沒個百十來天根本打不到幽州,等摸到燕都城門,恐怕都要入秋以後了。”
蕭拓一手攬着他,将圖收了,道:“你想快,我先去幫你把華封打下來。”
沈行約思索了會,忽然道:“幾天?”
華封郡内,有大小十一座城池,蕭拓想了想,給出一個中肯答案:
“旬日之内。”
沈行約懷疑地看着他,蕭拓道:“攻下來後,軍隊屠城,很快。”
沈行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