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近距離的逼視,讓陸何言被迫擡着下巴與時涯對視,幾乎無所遁形。
時涯是如何得知的?
他瞳孔驟然緊縮,身體止不住的僵直,連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
身邊都是時涯的人,這兩日的所作所為估計也瞞不過時涯的眼睛……這個人,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敏銳。
垂眸避開那雙黑沉沉的眼眸:“你把阿雪怎麼了?有什麼沖我來,不要為難他……”
“呵,”一點昏黃光暈落在時涯眼睑,照的他半邊臉晦暗不明,“阿雪?叫得好生親密。”
見他一副怔愣的樣子,時涯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居然顯得有些勉強:“看來我猜對了。”
修長手指輕輕摩挲着陸何言光潔下颚,他目光晦暗莫測:“以為你已經忘記了他,原來不是。”
陸何言蹙眉,試圖躲開時涯的觸碰,卻又被死死扣着下颚,無法動彈分毫。
時涯的聲音很輕很淡,聽上去仿佛在叙述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當初在秘境時,你哪怕身中情蠱、受我控制,可見到溫載雪有危險,還是能強行破開情蠱去救他,那我呢?當初在雪林又何必去救我……”
他的聲音很低,帶着一絲壓抑。
陸何言心底一陣顫栗,卻依舊倔強的别開頭,語氣生硬而冷漠:“救人一命,是我的本分,若是換了旁人,我也同樣會出手。若不是你的蠱,我與阿雪本不該心生嫌隙——你将我囚禁在這裡,究竟要做什麼?”
這也是陸何言最想知道的問題。
當年自從他被時涯控制住後,他便對溫載雪說出過許多違心之言,神志模糊,但并不妨礙他心中無處可去的思念。
可這個人,不僅對他下蠱,還一次次折辱他。
他的話剛說完,便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道襲來!
時涯的手掌狠狠掐住陸何言的下颌,書頁筆架一掃而空,噼裡啪啦落了一地,他整個人壓制在長案上!
疼!好疼!陸何言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臉色慘白。
這樣近的距離,陸何言甚至能看清時涯眼中那濃烈的恨意,以及隐藏極深的殺機!
時涯真的想殺他!
下颌傳來的劇烈刺痛讓他忍不住皺起眉,反手就朝時涯頸邊劈去。
攻勢被輕而易舉制住,時涯的臉色十分陰沉,眸子漆黑如墨,宛如深潭一般望不見盡頭。
“我要做什麼?”
他的嗓音陡然拔高,眼底的猩紅愈發濃郁,宛如燃燒的火焰一般,灼熱刺骨:“你忘了麼,我曾說過要與你成親,陸何言。”
他認定的事從來不會放手,就算陸何言恢複記憶又如何,他也照樣能夠将人牢牢束縛在身邊。
話音未落,陸何言隻感覺自己脖頸一涼,下意識伸手抵在時涯肩膀上用力推搡,想把他從自己脖子上扯下去。
“時涯,放開!”
力道微弱,根本無濟于事。
半邊衣服瞬間就被撕裂,燈影下,露出白皙細膩的皮膚。
時涯一隻手扣住陸何言雙臂舉過頭頂,另外一隻手握着鋒利匕首抵在陸何言胸膛上,冰冷的匕首貼着肌膚,傳遞到他的皮膚裡,令人膽戰心驚。
陸何言隻感覺一股寒意竄遍全身,連靈魂也似乎要被凍結了一般。
“混蛋、放肆!”
向來溫潤得體的大師兄,就算氣的狠了,也說不出什麼更激勵的話語,面容染上愠怒之色,逼得人眼眶泛紅。
時涯卻并不打算松手,他緩緩湊到陸何言耳邊:“别動,阿言。你越是掙紮,受的傷越重。”
陸何言咬牙,根本不理會他的警告,反而越發劇烈的反抗起來。
眼見匕首的刀刃就要劃破他的身體,時涯瞳孔猛縮,被燙到一般将匕首甩了出去,發出激烈脆響。
“陸何言,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時涯臉色難看至極,迅速點了他的穴位,目光沉沉注視着陸何言,仿佛眸中有火焰閃爍。
昏黃燈火下,陸何言衣衫淩亂,雪白衣料堪堪挂在肩頭,一張清俊的面龐蒼白透明,嘴唇緊抿,一句話也不說。
他被點了穴道,掙動不了半分,隻能眼神冰冷的盯着時涯,不知在想些什麼。
觸及陸何言冷漠堅決的眼神,時涯眼底閃爍着瘋狂後的平靜,陡然間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選擇我……陸何言,你真是我見過最絕情的人。”
就算忘記曾經喜歡過溫載雪,這些時日對他有片刻溫情,也不過是基于溫和本性的行為罷了,陸何言根本就不會愛上他。
“你說,若我化作溫載雪的模樣,是不是就可以這樣對待你?”
時涯語氣雖輕緩,卻讓人不寒而栗。
幾乎是一瞬間,與溫載雪一模一樣的身影就出現在陸何言面前,如出一轍的清冷容顔,連看向陸何言的目光都帶着足以如假亂真的疏離感。
陸何言的臉色瞬間白了下去,唇齒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