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處墜落,又被凍雪掩埋,裘英倒是還沒斷片,就是眼前成片黑色的噪點閃動,身體冷熱交加,整個人有點昏沉,有點使不上力氣。
她還記得攥緊手裡的刀。感覺到身上凍雪重量一輕,她此時看不清眼前事物,隻憑着對風中氣流的感知,将刀刃架在對方的脖頸上。
“别動——”裘英聲音有點啞,握刀的手卻沒有絲毫顫抖。
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輕笑了一聲,然後将什麼重物輕輕擱在了她的刀刃上。
沒猜錯的話,按照重量猜測,她估計是對方的頭顱。
此人正用下巴壓着她的刀刃。
裘英毫不猶豫将刀向前一壓,有類似裂帛的聲音響起。
她依然能聽見男人的笑聲。
這會兒裘英眼前的黑色噪點也退去了一些,她再用力閉了閉眼,視野總算清晰了一些。
她就看見眼前立着一具無頭、缺少左臂的男身,脖頸斷口處血霧湧動。
那顆本該待在脖頸上的人頭,此刻正被男人的右手托在掌心裡,面具有一側的系帶斷掉,正搖搖欲墜地懸挂在男人耳下,像是一隻巨大的耳墜。
面具下的那張臉正對着裘英微笑。
“你的眼神在動,你現在可以看見我了,是嗎?阿姐,滿意你看到的嗎?”
裘英隻是冷眼揮刀下劈,“不過就是一個邪祟——”
刀刃從男人腰腹處斜劈而過,剛才還直立的身體,頓時一分為二。
上身與雙腿分離,墜落在地,被捧在右手掌心裡的腦袋也一同滾落。
“哈哈……”
那顆腦袋掉在雪地裡,仰面望着天頂的方向,仍在發笑,“阿姐這種冷酷無情的樣子我也很喜歡。”
裘英沒說話,她使勁将自己從凍雪層中拔出來,然後伸手抓住棕色的長發,将那顆腦袋提了起來。
“裘笙的事情,你策劃的?”裘英冷眼觑着他。
那雙綠眼睛望着她,微微彎起,“我要是說了,阿姐會饒我一命嗎?”
“當然,”裘英回答得毫不猶豫。
“哈哈……這種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樣子我也很喜歡。”
“你要是不說,等我從這裡出去了,就把你埋進糞坑裡當化肥。”
“要是不說就能讓阿姐時時刻刻記挂着我的話,就算要被埋進這種地方,我也情願的。”
“……”
對着那雙笑眯眯的綠色眼睛,裘英沉默了一下,移開了視線。
她的觀測早上才用了一次,還想再用的話,至少要等到明天早上。
在那之前,她都得留着這家夥的命。
讓裘英有些不解的是,邪祟這個東西,模仿某人能夠模仿到這個程度嗎?
這沒臉沒皮的德性真不像演的……
裘英沒再跟那顆腦袋多費口舌,四處尋找着出路。
此時的雪山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樣子,她好像是被雪山吞入了腹中,進入了雪山錯綜複雜的腸道内,向上望不見頭頂的天空,向下看不見任何出路,隻有無盡的凍雪層,和一些狹小的、不知通往何處的罅隙。
看起來,好像是山體坍塌後,将她埋在了冰層下。
裘英凝神靜聽,就聽到……
“在找出路嗎?我知道怎麼樣可以出去哦,隻要阿姐答應我……”
裘英一巴掌堵住他的嘴,“别吵,閉嘴。”
“哈哈……好吧。”
裘英很快捕捉到一縷微不可查的風從某處罅隙中傳來。
她摸索着來到有風的罅隙口。
此處隻夠讓嬰兒爬行通過,通道狹小還不是最大的問題,她可以用刀開辟道路。最麻煩的是,這剛形成的冰層結構可能還不穩定,進入之後或許會有坍塌的風險。
裘英看了一眼手中的刀,又看了看另一隻手上的頭,最後将人頭塞進了罅隙裡。
人頭似乎不太願意,裘英将他往裡塞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一股人為的阻力,她側頭研究了一下,發現他用牙咬着一塊突起的冰淩。
“你到前面去探探路,要是看見容易坍塌的地方就回來告訴我,”裘英扯了扯他的腮幫,試圖讓他松口。
人頭發出一串叽裡咕噜的聲音,裘英沒聽懂,但她看出來了,這家夥不願意。
“好吧,”裘英退後了一點,舉起手表示自己很友善,“我不會趁你松口的時候推你的,我們談談吧。”
人頭沉默了一下,沒動。
“你也不想我們兩個都困死在這裡吧?”
說這句的時候,裘英看見人頭眯着眼睛笑了一下,笑容意味深長。
那意思裘英看懂了,他很樂意一起困死在這裡。
裘英:“……”
裘英索性一刀将那塊突出的冰棱切斷。
然而人頭并沒有因此被動搖,裘英研究了一下,發現他的頭發居然可以像手臂一樣被操控,此刻人頭其實是用無數的頭發扒在冰洞裡的。
裘英越看越覺得像蜘蛛,頓時覺得有點惡心。
裘英正想抽刀,幹脆将這人的頭發全部砍斷,就見他忽然松開了扒住冰洞的那些頭發,咕噜噜滾進罅隙中。
裘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