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蒙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嘴角,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反倒是帶着點懇求,眼巴巴地望着她,“阿姐,别再為裘雨那家夥浪費時間了,現在我也能夠知道未來的事情了,裘雨能夠為阿姐做的事,我也可以做。”
他眼睛微微眯起來,眼尾因此牽帶起些許上揚的弧度,“使用我吧,阿姐,不管怎麼使用都可以,我也想……跟阿姐更親近一點。”
看着面前的裘蒙,裘英一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方才那番話,說得也夠露骨了,簡直就是……
就是在向她求歡。
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比當兒子養大的男人向她表白更讓人不知所措的事情嗎?
有的……
那就是當他發現你還有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情人的時候。
裘英現在也很希望自己能突然多一個回到過去的能力,她真的很想問問過去的自己,當初跟裘雨整出那什勞子事的時候腦子到底在想什麼?
是不是瘋了?
裘英揉了揉眉心,有氣無力地閉上眼,“你是不是故意來氣我的?趁着今天我沒力氣趕你出去?”
男人輕輕哼笑了一下,“阿姐怎麼能這樣想我?”
他說着,站起身,将腿支在床上,影子籠罩下來,将裘英整個覆蓋。
“怎麼?”裘英睜眼,仰面望着他,輕輕挑眉,“難道我說錯了?那你現在自己出去?”
“我不走,”男人低頭微笑,“阿姐,我有時候在想,既然裘雨都可以的話,那我當然也可以,我們兩個,明明就長得一模一樣,但阿姐為什麼不願意呢?是因為我沒他讨人喜歡嗎?”
裘英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他忽然悶聲咳嗽起來。
男人極力克制着痛苦,但淡綠的血還是從他的眼角唇邊溢出。
“裘蒙?”
裘英吓了一跳,下意識伸手捧住他的臉。
男人順從地将臉依偎在她的掌心裡,綠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
“阿姐,你的手在抖……對不起,吓到你了,我知道,阿姐不喜歡看到别人受傷,但我……必須這麼做。”
他忽地從裘英的手掌中掙脫出來,捧着裘英的臉,親吻下去。
裘英愣神的瞬間,有什麼清冽如香葉的軟物從裘蒙口中渡過來,霎那便像是化成了水,滑入她的咽喉肺腑。
像是一場透徹的甘霖,瞬息澆滅所有的灼燙幹涸。
男人戀戀不舍地将唇抽離,綠色的血還挂在他的眼睫上,像是未幹的淚珠。
即便裘英對山精了解不多,此時此刻多少也能猜到,方才的東西一定是什麼不得了的物件。
她手不自覺地撫上咽喉,方才那東西滑入喉嚨的感覺仿佛還殘留在身體裡。
“你給我吃了什麼?”
她皺眉看向裘蒙。
“我的心髒,”男人的眼神不知是柔情還是虛弱,彎着眼睛看過來,裡面的情意像一陣裹挾着花的香風迎面拂來。
那雙寶石一樣漂亮的眼瞳還在汩汩向外流淌着綠血,那感覺就像是看着一朵極緻豔麗的花站在眼前腐爛化水而死,糜麗絢爛。
那種美麗實在是有些攝人心魄,裘英微微有些愣神。
“你的心髒?”她有點茫然地喃喃道,“那你怎麼……”
男人仿佛是累極了,氣息不穩地歪倒下去,被裘英下意識接住。
他靠在裘英的臂彎裡,面上帶笑,盡管臉上血迹未幹,看起來卻似乎心滿意足。
“準确的說,是我心髒的一半碎片,”他仰面望着裘英,“有了它,你也可以有山精一樣的恢複力,對于阿姐的修行應該也會有幫助的。”
裘英感覺到自己手臂斷裂的地方開始發癢發熱,像是有新的生機正在皮膚下醞釀。
傳聞,山精的一條根須便可活死人、肉白骨,那現在,山精的一半心髒就在她身體裡……
“有它在,至少可以幫阿姐治愈一次緻命的傷害,”男人往她肩膀的方向靠近了一點,沉甸甸地壓在她心口,“而且,以後我就可以跟阿姐共享生命了……”
“阿姐,我真的很想幫你做點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體内的半塊心髒在起作用,裘英感覺像有不屬于自己的情緒從心口滿溢出來。
那感情像用青葡萄釀出來的,即便發酵得再久,也仍有揮之不去的淡淡澀味。
男人的眼神一瞬也不曾從她身上移開,無論裘英如何長久地沉默,依然能感覺到那道如影子一樣追随她的目光。
于是裘英低下目光,望着身前的男人,扯了扯唇角,“隻是想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