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菈尼不明所以,隻好悶聲大口吃肉。
待蕈豬的肉也烤熟、被他們分食幹淨,梅菈尼又重新高興起來——賽諾曾答應過,允許她在返回阿如村之前,去聖顯廳近距離看上一眼。
兩人撲滅篝火,将食物的殘骸收拾幹淨,很快整理出随身攜帶的物件,把馱獸留在營地,徒步往聖顯廳下去。
這裡顯然不是前往聖顯廳的正路,又或者說,本就沒有通往聖顯廳的路,坡度很陡,幾乎沒有下腳之處。
賽諾杵着那柄名為赤沙之杖的長槍,當作拐杖一般,緩緩探路。梅菈尼則緊緊跟着他,每一步都邁得很慢、踏得很實,生怕一不小心整個人都滾下去。
走了一段已到絕處,實在是無法步行了,他們便展開風之翼,乘着氣流徐徐向下。
眼看聖顯廳的大門近在咫尺,卻突然平地刮起一陣妖風,霎時間黃沙漫天,迷人眼睛,可視度差到如同堕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梅菈尼心中慌亂,張口要喊,卻吃了一嘴的沙塵,不由呸呸呸地皺起臉來。
風越來越大,她逐漸有點難以控制住自己的風之翼了。
一片模糊之中,有隻手穿過沙幕,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梅菈尼隻覺身形一晃,整個人被這股力道扯過去,沉穩且令人安心,帶她從狂躁的風中逃脫。
周身的風重歸寂靜,她脫力地跌坐在地上,咳嗽着呸出嘴裡的沙子。
水壺被遞到她唇邊,賽諾關切地望過來:“還好嗎?”
“還好…咳咳。”梅菈尼勉強笑了笑,還是忍不住咳嗽,喝水漱了漱口,才終于緩過氣來,“這風…咳…也起得太突然了,我們也沒做什麼引發神怒的事吧?”
賽諾搖搖頭,伸手扶她站起來:“這是人為造成的沙暴,活躍在沙漠的鍍金旅團慣用這種招式困住敵人,限制對方的視野,攻其不備。”
“啊?”
梅菈尼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道,“又是昨天那些人?!”
賽諾微微颔首:“我們休息得太久,他們追上來了。”
話音未落,接二連三的破空聲逼近,鋪天蓋地的箭雨刺入沙暴,攜着消滅其中一切活物的氣勢。
漫天的沙土之後是陡峭到近乎直立的山壁,根本無處藏身。
賽諾環視四周,牽着梅菈尼退入唯一能提供庇佑的建築物——聖顯廳之中。
他将梅菈尼安置在一處角落,來不及交待太多,隻留下一句“别亂跑”,轉身又要離開。
梅菈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圓:“你要出去?!”
外面的沙塵暴沒有絲毫停歇的迹象,時不時還射來一支暗箭,簡直防不勝防。
“他們的目标是我。”賽諾道,“你待在這裡,等風波平息,我接你出去。”
他說得斬釘截鐵,語氣波瀾不驚,好像他不是出去跟人厮殺,而是摘一朵花,那樣輕松惬意。
梅菈尼的頭還是搖得像個撥浪鼓:“不行!他們上次損傷慘重,這次一定做了萬全的準備,來向你複仇!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賽諾靜了一瞬,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實話實說:“你跟我一起,也隻是拖累。”
這倒是沒錯啦!
梅菈尼一下子漲紅了臉,氣鼓鼓道:“我這點三腳貓功夫,在大·風·紀·官面前當然是不夠看啦!”她拽住賽諾的手臂往下一扯,令他踉跄一步,微微彎腰。
兩人的臉在這一刻離得極近,少女臉頰微紅,耀金色的瞳孔泛着細碎的光。
“戰鬥又不僅僅靠武力,”她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太陽穴輕點兩下,自信地翹起嘴角,“還靠智慧!”
莫名其妙地,賽諾被她這份不知由來的自信心說服了,放棄了不管不顧莽上去的方案,采取梅菈尼的提議。
而梅菈尼的想法,也很簡單。
壞蛋鍍金旅團的人引起沙塵暴,不過是為了給賽諾制造一個不利的環境,以便他們偷襲。因而他們此刻一定守在附近,等待着發起襲擊的時機。
沙暴阻礙視線,對于雙方而言都是一樣的,他們找不到鍍金旅團的位置,對方也看不清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隻需放出一個迷惑對方的虛假信号,誘敵深入,轉攻為守,勝算更大也更輕松。
梅菈尼從随身的小包裡掏出熏香爐,将裡面殘餘的香料清出來,賽諾去沙暴邊緣撿了幾支箭矢,挑出鐵制的箭頭,遞給她。
梅菈尼一枚又一枚地點燃火柴,扔進爐中,将裡面的鐵制箭頭燒得滾燙發紅,又立即倒入水,沒幾秒,濃烈的鐵鏽味彌漫開來。
“這個熏香爐,還是提納裡前輩送我的呢…”梅菈尼一邊以手掌扇風,一邊惋惜。
賽諾接過熏香爐往外走,聞言瞥了她一眼:“安神香的配方也是他給你的?”
梅菈尼點點頭,聞着這股沖鼻的“血腥味”,忍不住歎息:“之前做項目的時候總是睡不着覺,提納裡前輩就送了這個給我。香料的配方我自己改良了一下,加了久雨蓮,聞起來就像下雨午後的花園,安眠效果更好了!”
賽諾輕輕“哦”了一聲:“回去之後,我賠你一個吧。”
梅菈尼側眸看他,彎了彎眼睛:“好呀,平安回去之後,我一定會向你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