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後,他帶我到附近的小溪洗漱,,我先是洗幹淨雙手,捧了些水沾濕唇角,接着大口喝起來。
裡梅手中端着盛水的陶罐,将我扯起,他皺眉說道:“别喝冷水。”
夜裡溫度極低,裡梅的體溫也冷的厲害,我隻好搓着手靠近火堆邊取暖。
猝不及防,炸開的火星崩到手背上,燙出一個血泡,我猛地收回手吹氣。
裡梅的聲音帶着點無奈:“你是有多笨啊...”
他捧起我的手,掌心裡幻化出一柄冰針,趁我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挑破,接着凝出冰塊,敷到我手背。
就這樣擁着我,我倚在他削瘦的胸前,聽着的他遲緩的心跳聲,他摟住我腰腹的手收緊了下。
鼻息間傳來他身上的清香氣息,我一怔,心跳如擂鼓般越來越快速。
裡梅眯了眯眼睛,兩人的臉貼的很近,近到我一動不敢動,因為我們的嘴唇馬上要碰到一起了。
忽然,有什麼軟糯的觸感落到我眼皮上,我下意識閉上眼,一個淺嘗即止,短暫,不帶絲毫情.欲的吻落下,等到那微涼的吐息離得遠了,我才睜開眼。
他輕輕拍着我的背,低聲說:“睡吧。”
隔天,裡梅不見了。
我身上還蓋着他的羽織,火堆燃燒成一捧灰燼,陶瓷罐孤零零的放在一邊,那塊冰已經化成一灘水漬。
我以為他是出去找食物了,在山洞裡等了很久,都不見他回來。
我抱着陶罐走到小溪邊盛水,一柄箭破空而過,擦着我的頭皮落下。
是四五個流浪武士,隔着對岸用弓箭瞄準我一邊嬉笑,手指松開,陶罐在我手中炸開,碎片劃傷了我的手指。
我轉身就跑,那幾個武士跨過小溪,緊追着我不放。
我大口喘着氣,呼出的氣模糊了視線,頭皮崩的死緊。但沒有跑多久,很快就被他們追上,按倒在泥地裡。
裡梅也不知道去哪了,被這群武士抓到後的結局有多悲慘,我當然能想象到!
忽然,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響起——
他們見事情有變,心生警惕之意,嘴裡低語幾句,齊齊朝後退去。
率先帶頭越過我的黑馬坐騎,頭領用他那利劍般的目光逼退着群流浪武士,戰馬停到我身前,亮出長刀将那持箭武士的雙手砍掉。
護衛怒吼了聲,這幾個武士很快被制服,随着頭領下令,腦袋翻飛。
頭領從黑馬上躍下,卸掉頭盔,露出那張熟悉的面容。
是産屋敷家的護衛,也是第一次送我進産屋敷家的男人,他單膝跪在我身側,伸出手,朝我緻歉。
他說:家主大人隻是希望我能暫時離開産屋敷家,沒有抛棄我的意思。我離開後,他也很苦惱。
四天前他到香櫻神社來看我,卻讓他看到了駭人的場景,神社裡到處都是屍體。
像是遭遇了一場襲擊,他趕忙回禀家主,集結了一隊護衛搜查我的下落,幸好沒有在那堆屍骨裡找到我的遺體,他希望接我回去。
“再等等,我有個朋友還沒有回來。”
我執拗的回到那處洞穴裡,盡管隻住了一夜,但也是有兩人生活過的痕迹,護衛心中了然,從行囊裡翻出些食物遞給我。
他緘默的陪在我身側,除非必要,很少講話。
山洞裡等了三天三夜,第四日傍晚,還不見裡梅回來,我就意識到他不會再來了。
“回去的路途中,在下會注意附近的屍體,如果有和您朋友面容形似者,我會告訴您。”那護衛說。
我攏住羽織,坐在馬背上,低聲不語。
————
十三年後——
養尊處優的日子裡學會了不少風雅之事,我輾轉在各個名門望族中周旋,逐步接手了産屋敷的産業。
産屋敷家主意圖讓無慘死前多留幾個後代,也為他買了不少容貌姣好的侍女。
結果隻能說,不盡人意......
無慘看見那些女人,頃刻間發怒,命令下人絞死她們。
他意識到家主的目的,對他這具孱弱的病體沒有期望了,所以才想要他盡力留下後嗣。
我風塵仆仆的回到家中,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看到院中橫七豎八的幾具屍體。
他撫着衣服,盯着面前那碗湯藥,手指輕叩桌面,又看向我,眼底的猩紅濃重。
我蹲到他身邊,按住他手背。
“我從朋友那認識到了幾位很好的醫師,聽說是從唐國遠渡而來,讓他們來給你診治肯定有效果。”
我也拿不定主意,這十幾年來無慘的身體全靠名貴湯藥吊着,能活到現在已經不容易,無慘心頭的火氣沒消散之前,誰都别想好過。
他命若遊絲,脾氣也越發乖戾,不爽了就要殺人,越攔反而發作的越厲害。
我端起那碗湯藥,勺子刮了刮,遞到他嘴邊。
湯藥燙的厲害,但這溫度對無慘來說正合适,他的體溫低的像冬眠的蛇,平日也要裹着厚被入睡。
他指着院中唯一幸存的女孩,示意仆人将短刀遞給我。
“你去殺了她。”
他直勾勾的看着我,如同洪水猛獸般,緊鎖着我。
太陽穴跳的厲害,本來因為四五天都在港頭忙的腳不着地沒有好好睡眠,煩躁的很,現下更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