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我對你太失望了」
虎杖悠仁蓋住帽子,内心低語:喂喂诶,明明是你想知道的太多吧,而且淺川哥人很好的,幹嘛要這麼防備他?
悠仁還在流鼻涕踢足球的年紀裡,淺川哥就搬到隔壁的主宅了,雖然很少打交道,但爺爺總說他是個難得的好人。
比起附着在自己身體裡的鬼神,認識十多年的長輩看着更可靠啊,不過這種有可能得罪宿傩的話悠仁沒有說出口。
情感上他想和宿傩保持友好關系,畢竟未來他們注定同生共死,這具軀體在吞下手指的那刻已經不單單屬于他了。
生得領域裡,宿傩高居骸骨王座之上,漫無邊際的日子實在太久了,久到他終于等候來些許不同。
他很清楚自己隻是宿傩手指之一,在取回所有手指之前都不是一個完整的個體。
這種不完整,分裂了他的力量和記憶。
借着虎杖悠仁的身體現世,宿傩和那個長發男人交手中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但他逃的太快了,宿傩來不及細細品味。
宿傩想了許久才意識到,那不就是自己所學的術式嗎。
所以才會覺得眼熟啊,那種詭異的違和感,像在面對一個更加完整成熟的自己。
緊接着,他聽見這傻小子的内心:宿傩,你想太多啦,淺川哥人很好的。
......
什麼狗屁?
施舍點食物再笑兩下,就能被定性為好人,虎杖悠仁對好人的評判标準太可笑。
淺薄到如同剛出生的幼兒。
宿傩唇角勾起,又很快放下。
「單純也要有個限度,小鬼」
————
虎杖背過頭用後腦勺對着我,他帶上耳機,隔絕了外界的噪音。
虎杖的發色很淺,陽光下很打眼,我突然記起一段很平淡的回憶。
有關虎杖和他爺爺,我有很多房子,但購置的第一間房子是在虎杖家隔壁,落地陽台和悠仁的窗戶挨得很近,在家的時候我不喜歡開燈,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意識觸碰那個按鈕。
某天午睡的時候,我聽見陽台處有異常響動,我以為是附近的野貓,卻沒想到是一個有個紮眼發色的小男孩。
手裡攥着一個玩具,鬼鬼祟祟的朝窗戶裡探頭。
再我還沒有看清他的面容時,那小孩就突然驚叫起來,連滾帶爬的跳下陽台。
兩天後,虎杖倭助帶着他年幼的小孫子登門緻歉,送給我一盒柿餅,态度強硬的塞到我手裡。
那小孩胳膊上打着石膏,眼眶泛紅,還帶着淚珠。
悠仁長大了,這段童年記憶他應該早忘記了吧,畢竟他從小到大因為各種原因挨打的次數太多。
在一個地方定居太久時間避免不了和周圍的鄰居來往,他們對我有些印象,但隻有那個老爺子會驅趕那些說三道四的婦人。
我一直記得那個倔脾氣的老爺子,喜歡在固定的節日登門送上禮物,也會很硬氣的要求我第二日給他回禮。
回去的路上,我和悠仁聊天。
他的處境很糟糕,咒術師既想殺死他,又想将宿傩的力量控制在可控範圍内利用,最重要的是悠仁也不清楚他到底能吃下多少根宿傩的手指。
“可也不能放着不管啊,要是有人因為此死掉我會很難過。”悠仁說。
責任感大過其能力的小鬼,我如此評價他。
他從地毯裡翻出鑰匙,插入門鎖中:“沒有什麼必須要做的理由,但既然我有這個能力去完成這件事,那就去做也沒什麼不好。”
“如果有第二個受肉存在呢?”我問他
悠仁青澀的面容卻異常堅定:“如果有第二個人能承受住宿傩的力量,那才是壞事,都交給我吧,當然我也不想死啦,可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定,實在沒辦法的話,那就和宿傩一起死吧。”
“我答應爺爺要在衆人的簇擁下死去,走到最後一步還是得面對死亡的話也沒什麼,一路上認識了不少新朋友,我很開心的。”
天真和殘忍的成熟同一刻體現在悠仁身上。
“我回去了。”到最後,我幾乎落荒而逃。
原因是,我對他産生了類似愧疚的情感。
————
直到如今,悠仁也覺得宿傩真乃天才。
他的智慧,他的思想,還有他對咒術理念的知識存儲堪稱海量,悠仁沉浸其中,他發誓聽老師講課都沒有這麼認真過。
那些古老強大的術式悠仁都不曾見過,很難想象這些僅僅是宿傩所擁有的十分之一力量。
偶爾還能看到點千年前詛咒之王行走在人間的潇灑記憶,隻需四個字形容宿傩,随心所欲。
自由且輕狂。
他從不憐憫生命,全憑喜好活着,作為強者宿傩有足夠傲慢的資本。
隻是來不及細探,就被人一腳踹了出去。
“宿傩,你的記憶是不是不完整?”
「嗯」
像是缺少碎片的拼圖,那些回憶殘缺不連貫,哪怕是看電影都得奉上差評的類型。
“好想看到更多你的記憶啊。”悠仁一臉單純的說出可怕的話語。
宿傩沒有再出聲,腦子裡靜悄悄的,和空蕩蕩的房間聯系到一起,悠仁感到寂寞,又呼喚了幾聲宿傩也沒有得到回應。
當天地都安靜時,那些溫暖的記憶又湧上心頭,這間房子裡到處都是爺爺的痕迹,他掃地的時候會碰到爺爺的拖鞋,洗碗時會看到那副舊碗筷,客廳擺放的相框也有爺爺的照片。
但是,死去的人沒有辦法複生。
死亡就是什麼都沒有了。
沒辦法再和爺爺道聲晚安,也沒辦法再訴說着學校裡的見聞。
“宿傩,你有過在乎的人嗎?”
「沒有」
他看上的人類都被裡梅做成菜了,味道不錯。
不過,他清楚小鬼想聽到的不是這個解釋,也就沒說。
“你真不會安慰人。”悠仁吸吸鼻子,從沙發上爬起來走進衛生間。
對啊,他更擅長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