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椰子樹下的沙灘到海草叢竄出一陣疾走的動靜,幾乎是叢珂蘭納的眼下竄出來的,那個全身翡翠,頭上的紅綠色黏血蹭到了珊瑚的吸盤上的感染體和信件上描述的一模一樣。
隻看到了這一個,珂蘭納踮起腳尖小跑跟了過去。
那個羅青鳍魚生物格有些笨重,急切地撬開了後花園的小窗戶鑽了進去,給珂蘭納留下了一大片玻璃渣子。她隻好用比玻璃硬的尾巴把窗台的玻璃碎都掃幹淨,再用力把自己塞進去。
那條綠色的細尾東敲西打,珂蘭納每次都隻能在轉角處看到一點她的尾巴然後又急速消失,她一路追着這個好動的感染體到了三樓。
珂蘭納大汗淋漓地扶住自己的右腰,她徹底把那個感染體更丢了,炫目的陽光照進她的眼睛,她不耐煩地用胳膊擋住了。
等她恢複過來後,一個比以前的宿舍還寬敞的大陽台浮現在朦胧的視線裡,波葉海菜花快把陽台擠破了。好幾層高的海葵群落從雕着符文的陽台柱間溢出來,幾隻背着大房子的寄居蟹正在海葵花的觸手上吃着椰子片。
蓬勃、旺盛、絢麗、生命力照進了床前放置的太陽鳗法杖,如柴的手緊緊握住法杖的頂端的金色鳗魚。白色的簾帳照拂在老者灰白的面容上,是一具快枯竭的軀殼。
珂蘭納壓低了腳步,一牆之隔,窺視着雙眼緊閉的歐内特。瑪瑙的尾刺鑽進了牆角,扶着牆的雙手急劇地顫抖,通往心管的血液熱烈地沸騰着,歐内特幾乎看不出來呼吸的起伏。
鋒利地橙黃色拐了一角,探到了軟和的地毯上。老者還是那麼的安詳,她緊緊吸了一口帶着花香的空氣,像是點燃她的興奮劑。
瑪瑙的鳄尾擡到了适合攻擊的角度,珂蘭納一口把剛剛憋住的所有氣都呼出來,了當地朝老者的脖子甩去。
“唔!”
雙手被無比大的力量拖住,尾部應激地收了回去,随後嘴被捂了起來,硬生生地把她拖拽到了隔了一座樓道的小陽台。
就在珂蘭納準備反擊的時候,那人把她松開了。她不穩地扶住的台面,對上了一塊表演用的綠色魚套裝和鲸鲨衰竭的眼睛。
她摸了摸套裝上浮滿的紅綠色液體,蘸海鮮的醬料!
剛剛空無一人的樓道傳出了嘈雜的踏步聲,她甚至聽到了士兵洪亮的聲音:“人沒有進來嗎?首領。”
愚蠢、莽撞的她又被那個熟悉的人看見了,他再一次收拾起了這個爛攤子,像在北城一樣。
眼前的諾菲衣冠不整,瘦骨嶙峋,潮濕的頭發竟然遮住了他本來淩厲的眼角,有些難受地盯着珂蘭納,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諾菲。
珂蘭納做出在軍校被批評的姿勢:“對不起,上将,再次見到您,竟然還是給我收拾爛攤子,我沒有成為你得力的将領。”
諾菲不再像以前那樣用帶有攻擊力的眼神尖銳地注視他,他無力地靠在窗台上,把手臂縮進袖子裡,遮住他滿是瘡口的手指。他疲弱地搖搖頭,總是冷調的瞳孔也在春季的到來消失殆盡。
“珂蘭納,我有些難以置信,這才是你的目的。”
諾菲突然扶住胸口,朝着陽台的另一邊幹嘔,身體起伏地煽動着鲸鲨沉重的翅膀。
珂蘭納沒有去理解諾菲剛剛說了什麼,蹲下來,湊近他以為咳嗽和嘔吐而畸形的臉龐:“您還好嗎?上将。”
珂蘭納直接把他扶起來:“您看起來一點也不好,我能夠做什麼。”
諾菲終于平息下來,對珂蘭納說:“給我一點水就好。”
珂蘭納急忙翻開海葵包,把隻剩了一截的淡水瓶子遞給諾菲:“能講講您這些日子都遇到了什麼嗎?”
清水從諾菲的喉嚨裡劃過:“我本來一直在北城巡邏,那裡剩下了很多食物,當然隻能被我獨自享用。一路走一路解決感染體,一點挑戰都沒有,不如當年在軍校的萬分之一。後來有個棘手一點的感染體一路追到了這裡。”
珂蘭納苦笑了一下,高傲的上将閉口不提他瘦掉的體重和這些明顯掩蓋不住的傷口:“那您現在……”
諾菲打斷了他,鲸鲨第一次有溫度地平視她:“為什麼犯這麼大的失誤,珂蘭納。你戴上了金光閃閃的徽章,是史無前例的湖泊生物格。擠破了海洋人的特權,成為中海軍方最耀眼的那一個,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