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隔壁那條街有家糖人鋪子,那鋪子就有賣。
天色微暗。
林子風不知從哪裡拿了個帽兜,将自己的臉罩起來,爬上馬車。
見身旁的人沒動靜,隻是用不太贊同的眼神看着他。
林子風沉默一瞬,道:“你都知道了?”
是陳述的語句。
也是,那些人動靜那般大,沈卿塵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了。
忽視掉沈卿塵那不贊同的神色,林子風咧嘴一笑:“沈兄,走了~我好餓,找個地兒吃飯去。”
沈卿塵卻道:“你先回客棧。”
林子風愣了愣,透過紗帳看着對方那張他看不懂神情的臉。
下一秒,林子風二話不說,駕着馬車就走,也不管對方還說了一句什麼,反正他也未曾聽清。
“駕!”馬車在街道上飛馳,行人避讓。
原本,他還以為沈卿塵和他遇上的那些人都不一樣。
結果還是這樣。
無論他做什麼都是錯的,所有人都覺得他不好、他惡毒、他心思不正!
可哪怕沈卿塵覺得他惡毒、心思不正、讨厭他、厭惡他!
他也不會為自己做下的事後悔。
若是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将王大鵬廢了,此時他隻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狠。
林子風眼神暗了暗。
憑什麼那些有錢、有勢、出生好的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卻從無報應?
那日若不是他還有些自保的手段,若他是在上一世這個年紀就遇上了那姓王的,恐怕他遭的罪會比那王大鵬所遭受的慘上千萬倍。
思索間,客棧已到。
方将馬車在客棧馬廄停好,心情郁郁的林子風剛走到客棧一樓,竟又看到了那些拿着他的畫像到處找他的人!
怒從心底起。
林子風飯也不吃了,房也不回了,戴上帽兜,朝着一個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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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鵬眯縫着眼,神色陰鸷的躺在塌上任由面前一女子用布帛小心的幫他擦拭身上的汗。
那雙柔夷才挽起他的衣袖,他就忽然發難扯住女子的長發,甩了一巴掌過去:“滾出去!”
女子頭發散了、嘴角出了血,卻也隻跪伏着後退,面盆都未拿上就退出了這屋子。
王大鵬深呼吸數次,看了身上某處一眼,将屋内一通砸。
半晌後,他力竭似的喘着粗氣,這才繞到屋後的浴池,就着昏暗的環境将自己泡了進去。
王大鵬閉着眼,又朝着水面狠狠一擊。
水花四濺,心中一直壓抑的怒火和恨意卻沒有發洩出絲毫。
自從他那日被人從客棧狼狽擡回,他就一直在這宅子裡養傷。
王大鵬原本就不止在金林這一帶活動,他周旋于各處大小人市,幫主家網羅各色美人。
因自己看多了不免也動了心思,便也跟着沾上,還越玩越大。
主家要的人兒都是個頂個的好,他自己玩的不過都是些被挑選剩下的下等貨色。
好不容易遇着個皮相上等的,剛好又完成了主家的要數目,便就動了這一回心思,不成想卻竟然陰溝裡翻船。
他自己受傷本就痛極,這一月有餘還耽誤了他幫主家辦事,如今主家已不如之前器重他了。
他那日回來咽不下這口氣,哪怕是拖着病體也立刻找了數十畫師,将那小畜生的畫像連夜畫了出來,命人到處搜尋。
那小兔崽子隻身一人,就算是拿了他的錢财又能跑多遠?能跑到哪裡去?
所有驿站、馬匹交易處、客棧,甚至商販聚居地他都派下人手。
可他讓人在金林甚至附近村鎮都挨着搜尋到至今,竟都沒有把人找出來!
今日終于得消息,他想都沒想就親自前去拿人以消心頭之恨。
這些日子,他可是為這小畜生做了好大一番準備。
就等着人被捉來,他定會讓那小東西後悔來到這世上。
卻不想娘的今日竟然撲了個空!
還讓他帶着病體出了好大一身汗。
王大鵬伸手摸了摸,心裡依舊一顫。
至今他依然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那處空空,讓他脾性越發怪異,如今看到誰都想讓其和自己一樣,不能人道。
那處若隻是受傷,那還讓他有絲僥幸心理,還可遍尋大夫診治。
可那小兔崽子竟将他那處……生生割了下來,切了段!
讓他險些丢了半條命去。
越想越氣,王大鵬忽然聽見隐約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浴池這屋内響起。
他近日一發脾氣就沒有下人膽敢靠近。
宅子裡的人如今留的本就不多,加上他心情不順弄死好幾個,就越發少了。
又是誰!膽子這麼大,竟然敢在他沐浴的時候進來!
王大鵬閉着眼睛厲聲嘶吼:“滾出去!”
那聲音并未停頓,卻是越來越近。
王大鵬睜開眼睛。
那聲音卻已經繞過浴池,在他耳後響起:“聽說你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