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寶珍回到知青點,神色慌張,房前屋後找了一圈,呼喚着陳豫周的名字,語氣着急。
這一反常自然引起了其他知青的注意,疑惑問:“沒見到他從掃盲班回來,你找他什麼事?”
徐寶珍滿是擔憂道:“我在回來的路上,見到了陳豫周的書本和水壺丢到地上,人卻不知道哪兒去了,他不會遭遇什麼不測了吧?”
“啊?不會吧?你在哪個地方撿到他的東西?”張二喬焦急地問。
“就在烏橋那,我怕他會不會不小心掉進河裡了。”徐寶珍說着自己的猜測,想着等會怎麼将衆人引去廢棄的屋子那邊。
“他這麼一個大男人,應該不會吧?”其中一個知青勞作了一天,又上了一個小時的課,身心疲憊,屁股實在是不想再挪動。
“好歹相識一場,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去找找。”
平時有受惠于陳豫周的幾個知青倒是熱心腸,三三兩兩動身往黑漆漆的夜裡去。
來到烏橋,徐寶珍挽着一個女知青的胳膊,說:“要不然我們兵分幾路,都散開在這附近找找。”
“好。”
衆人散開,徐寶珍也假模假樣地呼喚起陳豫周的名字,這看看那瞧瞧。
一步步皆在意料之中,徐寶珍竊喜的心情在看到廢棄屋子空無一人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兩個大活人呢?
這門怎麼那麼不禁用!早知道就提前過來修好了。
徐寶珍暗暗懊悔着,從屋子走出來,見到地上的門闆,憤憤地一腳踢過去。
“哎喲!痛痛痛!”一陣劇烈的痛楚猛然從腳趾頭襲來,徐寶珍踉跄着,又氣又急。
“你沒事吧?”女知青攙扶着問。
“沒事。”徐寶珍咬牙道。
“快來人,這裡有個人昏過去了。”
“走,看看去。”
嘈雜的聲音響起,徐寶珍過去一看,是娟婆的侄子。
見沒找到人,徐寶珍想着也跟着去徐知畫家探探風。
當看到徐知畫坐在家中的院子裡,徐寶珍茫然了片刻,知道計劃又落空了,趁在被發現異樣之前,趕緊調整表情。
好在不用她主動問,也有人向他們打聽陳豫周的下落。
聽到徐知畫回答“不知道”,徐寶珍指甲掐着掌心提醒着自己要冷靜。
老不死的侄子被留下來,其他人走後,徐知畫稍稍松了口氣,緩緩道來剛才所經曆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話,面前這個臭男人應該是第一次挾持她的人,後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是不知道陳豫周是棋手還是棋子了。
徐康榮再一針紮下去,老不死的侄子倏地醒過來,痛得嗷嗷叫,環顧四周,不過一刹之間,意識到事情敗露了。
他渾身癱軟無力,看着那長長的針驚駭道:“是姑媽說這樣她就會嫁給我,我一時失了心竅,我,我……”
“你這三斧頭砍不入的臉,好厚的臉皮!要是我龜妹出什麼事,我跟你拼命!”蔡淑芬罵着徑直脫了鞋,鞋底對着他的臉左右開弓,那力道恨不得将他打死了去。
其他家人們一哄而上。
“臭不要臉!”
“打死他。”
拳頭“邦邦邦”落在頭上、身上,他抱頭蹲在地上,連連求饒:“不敢了,我再也不幹了!”
“行了行了,别出了人命。”徐康榮适時喊停,語氣壓迫感十足,“這次饒你一命,要是在大隊聽到什麼風言風語,我們會把這筆帳算到你頭上。”
“是是是,我就是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和誰都沒有關系。”老不死的侄子連滾帶爬逃去了。
家人們圍着徐知畫又安慰一通,煮了藥喝完後,她沉沉睡去。
而徐寶珍和其他知青累暈暈地回到知青點,就看到張二喬從男生宿舍走出來,說:“我,我在溝裡找到豫周同志了,剛扶他回來。”
“沒受傷吧?”有人問。
“沒有。”張二喬搖搖頭。
“多謝大家關心,我沒事。”陳豫周的聲音傳來,“大家也早點洗洗睡吧。”
徐寶珍是徹底心死了。
*
夜深人靜,劉白躺在床上,難得失眠了。
徐知畫的臉,徐知畫的嘴巴,徐知畫的聲音……
關于徐知畫的一切和過往在劉白的腦海中湧現,腦神經一下子運載不過來,仿佛都要燒着了,發燙得厲害,麻麻地膠着。
想起徐知畫唇瓣擦過自己的脖子,劉白不自覺摸了摸嘴唇,總感覺觸感不太一樣。
他一會兒長籲短歎,一會兒無意識地捶床凳腳,一會兒将頭撞到床頭櫃上……
一會兒覺得她罪不可恕想殺人,一會兒又認為她罪不至此且饒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反反複複,這會兒整個人就像吃了興奮劑,根本睡不着。
自從前世的記憶蘇醒後,劉白一直拿不準将來要以什麼樣的态度去面對徐知畫。
糾結得要死。
徐知畫有時會被他反複無常的脾氣搞得莫名其妙,但次數多了,隻當是無關緊要的臭毛病,偶爾吐槽一句以表無語,哪知道有很多個瞬間,劉白是真的想殺死她。
後來聽說老不死的侄子有天走夜路不知道被誰套麻包袋打了一頓,牙都打掉了三顆,因為風評不好,在别人眼裡就是個二流子,得知他被打隻會是拍手稱快的份,所以并沒有人給他撐腰,老不死見他整天在家好吃懶做,幹脆打發走了。
這天,徐知畫正在畫畫,一擡頭,就見對面劉白直愣愣地看着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看我幹嘛?看書!”
劉白回過神來,趕緊低下頭作認真狀。
“知畫,在畫畫呢?”陳豫周從走進院子,樂呵呵着打招呼,“康榮哥,感謝上次你給藥,喝了立馬好,杠杠的。”
徐康榮:“歪客氣。”
徐知畫:“找到上次害我們的人是誰了嗎?”
“沒有。”陳豫周拉過一張椅子在旁邊坐下,說,“下個月初三,我要結婚了,到時你們一家人記得來喝一杯。”
“啊?你和誰結婚?”徐知畫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陳豫周:“張二喬。”
劉白知道徐寶珍也是重生的,會規避風險,聽到這個名字倒是沒有意外。
“恭喜。”徐知畫笑道。
“知畫,雖然現在說這些為時已晚,但我還是想問,之前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嗎?”陳豫周目光懇切,試圖從她的神情中找到一點點喜歡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