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布莊的路上兩人都沒在說話,一直到門口。
葉霁雨瞧賀氏情緒低落,問了句:“怎麼了賀夫人?”如果是因為自己沒用帕子的話,也太情緒化了些,她覺得不單單是為這件事。
“無事,”賀氏擡眼看她,“想到了曾經的朋友而已,你很像她。從前我們常坐船在縣城閑逛,可惜她已經許久未同我說話了。”
“……她為什麼不和你說話?”她覺得賀氏是被那人冷暴力了,如果自己真這麼說賀氏肯定不接受,不如把話甩回去。
“不知道。”揚起一個苦澀的笑。
“……别想了,先進去挑布吧。”葉霁雨将賀氏拉了進去,強行中斷談話。
雖然離過年還有兩個半月,但賀夫人說現在就應該給孩子們準備新年衣服了,葉霁雨表示理解。純手工的話八個孩子的确要做許久。
到底為什麼要生那麼多小孩啊……對人體的損傷不是一點半點吧,況且還是在古代。為什麼舍得讓自己受傷呢?
布莊裡人很多,賀氏拉她擠進人群,挑選起桌上布料。
“這個怎麼樣?”
看着面前的布匹,藍白雛菊碎花交相點綴,她答:“有點滲人。”
密密麻麻的碎花看起來頭暈,還容易起雞皮疙瘩。就算排除這兩點,小碎花穿在身上還容易顯胖。
“啊?那我再看看。”
葉霁雨補充道:“隻是我的想法,決定權在你手上。祁小五應該會喜歡。”
賀氏低頭摸了摸孕肚,自言自語:“那我就買來給祁小九做鞋,這一匹應該夠做一年的……”
“……”她不說話,低頭挑布。
賀氏一說就沒完沒了:“過完年家裡就有九個孩子了,可惜最大的那個還是那麼幼稚,什麼時候能穩重些……那個不學無術的樣子該怎麼繼承家業。”
“……”她仍未開口,就靜靜聽賀氏在一旁說。
“如果他以後繼承了家業,辱沒家族名聲該怎麼辦?祁家栽在那小子手裡該怎麼辦?葉夫人你說我該怎麼辦?”
祁歌看起來有很大可能會是賀氏想的那樣,葉霁雨的腦海不自覺浮現祁歌花天酒地的樣子。
一邊吃玉米澱粉一邊施朱傳粉。
那很糟糕了,的确是完蛋。
賀氏以為她沒聽見,又重複了一遍:“葉夫人你說我該怎麼辦?”
葉霁雨答:“……放棄他。”
賀氏詫異:“啊?”
“換個人培養。廢掉就廢掉,反正你有那麼多孩子,也不缺他這一個。”她的語氣十分平靜,“祁家又不是皇室,祁歌也不是皇子,祁炆更不是皇帝,沒必要搞嫡長子繼承制。”
賀氏的眉頭皺得更緊:“可葉夫人你也知道,後面幾個都是女孩……從前倒是有個祁小三。”
雙眸黯淡下來,遺憾道:“要是七夕那日沒有走失就好了。”
祁小三?所以祁小三一開始是個男孩,走丢後又順位繼承給現在的女祁小三。感覺有點什麼毛病。
“所以現在的祁小三其實是祁小四?”想到那個相較于其他姊妹比較文靜的祁小三,小姑娘似乎也沒和妹妹們一起打祁歌,隻是跟在後面提供木棍。
賀氏:“是啊。”
是真的有毛病。
“為什麼女的不能繼承,男的再怎麼腦……參與活動的時候比較少,不太喜歡動腦都要強制繼承?”
賀氏呆愣:“自古以來都是這樣。”
他們是忘了曾經是母系社會嗎?什麼叫做自古以來都是這樣,追溯曆史也隻看史書看一半啊,銳利的另一半不合心意就索性燒掉是吧?
葉霁雨沒繼續同賀氏争論,根源不在賀夫人身上,而且賀夫人還懷着孕。視線移到賀氏隆起的小腹,點頭說:“我知道了。”
兩人沉默下來,皆低頭去挑布。
葉霁雨被一匹霜色雲錦吸引住目光,上面的纏枝蓮花紋如碧波蕩漾,閃着銀白光芒,妍美非常。
身旁的女人在看,她便等了會。等女人走後她才将手覆上雲錦,仔細端詳。
“喜歡就買,”賀夫人在葉霁雨耳畔念叨,“不要留遺憾。”
葉霁雨想着用這布做個什麼玩意。香囊就很不錯,可以在裡面放毒藥防身,還可以下藥後送給别人。
也是因為她毫無經驗,應該隻能縫出個像香囊一樣的東西。
便買了那匹霜色纏枝蓮花紋雲錦。
她付完銀錢後便提着五斤驢打滾站在布莊門口,賀氏在裡面同老闆講價。
“我說老闆,我在你這一次性買這麼多,都不給我便宜點?也太不地道了。”賀氏先發制人。
“哎呦祁夫人,您知道我們店一向是明碼标價,這年頭局勢動蕩生意也不好做嘛。”
“……”聽着裡面的談話,葉霁雨将提起的紙袋放在台階上,去揉僵硬的指節。
在路上看到好幾個異國人,雖長得和本地人差不多,但穿着不同。那些人常穿蒙古袍,還不喜亮色。
葉霁雨是越來越搞不懂這是個什麼地方了。有大雪山白鶴山,江南水鄉小縣城,現在又冒出一堆蒙古人。
這作者腦殘吧?沒常識不能上網查嗎?是家裡住大雪山沒網?真的就是腦殘啊,想出這些迷惑情節。
她又偷偷從紙包裡拿出一塊驢打滾。
思緒放空盯着街道,忽瞧見一個人影在不遠處。
客棧門口的男人警惕地轉頭,環顧四周沒發現異常後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