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怨隻是讓陶義安心軟的條件,憑着這股哀怨氣就能多讓老師買點好吃的,多提點要求。
其實她們可喜歡去做苦力了,東西算不上重,但是每次完成任務陶義安都會請她們吃東西,當然,她們也會顧及老師剛畢業沒什麼錢,提出的要求都是便宜的東西。
太劃算了有沒有。
小白菜們笑呵呵的,但抱起那一沓試卷時,臉上的笑容多少有點凝固了。
剛剛被提一大堆條件的陶義安笑着擦了擦手上的鋼筆,“開心吧?每個老師五套卷子,就連你們快退休的物理老師也讓我給你們準備了三套呢。”
蘇浔舉手,“如果做不……”
陶義安直接打斷她的話,食指左右搖了搖,“真是可惜,在我們大人的世界裡,可沒有“如果”這兩個字呢。”
高個女孩咽了一下口水,“可是真的太多了,要是做不完……有什麼下場嗎?”
“也沒有下場。”陶義安收了笑容,認真說,“但是你們也快要成年了,應該也懂為自己負責一點了。”
這句話,比什麼罰站、罰抄、罰打掃衛生,都要戳人心。
責任。
這兩個字,剛剛脫去稚氣的少年們可能非常懵懂,但迫切希望身邊人認可自己是大人了,而陶義安在教導她們的第一課,就是告訴她們,成為大人的第一步,就是要學會擔起責任。
對自己的,對家人的,對伴侶的,對未來的。
如果做不到負責,就會有不斷在親情漩渦裡掙紮的孩子,有歇斯底裡的母親和父親,以及争吵不斷的鄰裡。
陶義安放了兩節課的紀錄片,時間雖然短,但紀錄片裡幾乎囊括了所有學生長到這麼大的家庭狀況。
漢國曆史五千年,短短一個小時的紀錄片,竟然就能囊括下所有家庭的相處模式。
學生們青澀、懵懂,在這個時候,家庭就是她們的全部。
也最能理解“負責”這兩個字的含義。
過來的幾個女孩家裡都不是那麼寬裕,想未來過得好一點,隻有學習這一條路。
蘇浔是下學期轉學過來的,不知道陶義安教導她們時是什麼情形,但很明顯的,幾個同行的人聽見這句話後,都收起了苦哈哈的表情。
高個女孩堅定地點點頭,“老師,我會好好做卷子的。”
其餘幾人也都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表達了自己做題的決心。
蘇浔雖然不會寫卷子,但是旁邊的女孩們都表了決心,她也不會在這時候說出什麼掃興的話來,于是就一言不發。
陶義安欣慰笑了笑,“好了,把卷子抱回去吧。”
蘇浔也抱起一沓卷子準備離開,快走到門口時,陶義安突然叫住了她,“蘇浔留一下。”
其她人把她手上的卷子分了,每個人抱起快把自己臉都遮住的卷子,“我們幫你拿回去就好了,老師叫你呢。”
蘇浔對她們說了謝謝,轉身回到辦公室。
陶義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指着自己工位旁邊的空椅子,“坐吧。”
蘇浔腦中瘋狂搜尋自己最近做了什麼需要被談話的事,難道是“欺壓”了紀成溪?是物理老頭早退時偷拍他偷溜的照片再放到校園論壇裡?是偷偷剪了校園花壇裡的月季花?
想了好半天沒想到什麼,正在繼續頭腦風暴,陶義安遞過來一張寫滿東西的紙。“你看看。”
這張紙看得出有些年代了,紙面整體泛黃,邊角處磨損得很厲害,右下角還被蛀蟲咬了幾個小洞。
“什麼東西?”蘇浔疑惑地接過來,竟然是一張以往的高三年級整體錄取大學的名單。
最上面的名字她一眼就看見了。
“我和你們語文老師整理倉庫的時候找到的,應該有點年頭了。”
“聽說你媽媽以前也是這個學校的,沒想到倉庫裡還保存着這個。”
陶義安慢慢叙述着得到這張紙的過程,“我聽以前的老教師說,你媽媽在讀書的時候,成績很好——”
沒等她說完,蘇浔就猛地站起來,把手裡的紙攥成一團,冷冷問道,“老師是在質問我為什麼不像她一樣是嗎?”
要說蘇浔前一刻還是古靈精怪的小狐狸,現在就像一隻被惹怒的小豹子,雙眼赤紅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撕碎。
陶義安沒想到對蘇浔提起她媽媽,她竟然這麼生氣,她原本以為知道自己媽媽成績好,可以激勵一下她,讓她鼓起幹勁,好好學習呢。
在她憤怒的注視下,磕磕絆絆說,“是……是啊……但其實……其實……也不是希望你和你媽媽有一樣的成績啦,但是……”
“我是我,她是她!”蘇浔直接打斷她,冷冷說,“我知道老師希望我可以搞好成績,但是也希望老師不要搞混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