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殘陽似血,給一衆兵馬勾勒出颀長且斑駁的影子。馬不安地刨着蹄子,鐵蹄叩擊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青州官兵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大将軍,梁山賊寇和桃花山賊寇相會,對面人多勢衆,不如我們改日再戰?”
那李忠聽見呼延灼大喊,當下毫不示弱,扯着嗓子就喊了回去:
“你這老頭是何人?上次夜襲未曾見你!”
“老頭?”呼延灼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大膽!”
卻是宋江開口,“李忠兄弟,不可不敬,此人正是雙鞭呼延灼将軍。”說着,他雙手抱拳,恭敬行禮,“久仰将軍威名,今日得見,實乃宋江之幸。”
呼延灼卻并不領情,冷嘲熱諷,“老夫也早聽聞你宋江大名,浔陽反詩,自比黃巢,膽大包天。”
宋江并未與之針尖對麥芒,轉而寬和道:“将軍之才,梁山傾慕已久。”
宋江自江州被劫法場并親手殺了黃文炳後,再無退路,終歸是上了梁山。此後,他主動請纓攻打祝家莊,大獲全勝,不僅讓扈三娘歸順梁山,還将其許配給了王英。本欲帶兵回梁山,卻聽聞徒弟孔亮被擒,便向晁蓋言明,準備前往青州救人。晁蓋欣然應允,還囑咐他多招攬些英雄好漢。
宋江心系此事,又擔憂路途遙遠,恐來不及救人。吳用獻計,言青州有三山,可飛鴿傳書至二龍山和桃花山,請他們先行救人,并邀三山聚義。
剛來了這裡,便與青州官兵和桃花山衆人狹路相逢。
呼延灼自是不懼對面人多,他眼中有名有姓、能入他法眼的不過寥寥數人,其餘大多是些蝦米雜兵。他并不怕此時進攻,無奈那慕容知府派在身邊的人,一個勁兒地嘟囔場面不利,勸他改日再戰。
可青州并非他的地盤,慕容彥達後台又極為顯赫,即便瞧不上青州官兵的怯懦,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許久後,他雙鞭一揮,高聲下令道:“回軍營!”
青州官兵如獲大赦,立刻開始撤退,推着囚車就要掉頭。囚車之中,宋喜雨有些慌亂地喊了一聲:“是我!”
梁山衆人瞬間怔住,尤其是宋江,神色驟變。呼延灼瞧了瞧宋江,又将目光投向籠子中的宋喜雨,喝問道:
“你是何人?”
宋喜雨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見宋喜雨不回答,隻是雙眼閃着光一樣看着宋江那裡。呼延灼騎馬來到囚車身邊,看着皺眉眯眼、似要将人瞧個真切的宋江,又問:“他是什麼人?”
花榮急忙側過頭,壓低聲音,焦急地對宋江說道:“哥哥,小弟确認,正是喜雨。”
宋江示意他噤聲。
片刻後,他神色恢複如常,沉穩依舊,将瞬間的慌張掩飾得毫無痕迹,十分平靜。
“并非什麼人。”
呼延灼滿腹狐疑,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嘴裡嘟囔着:“還以為也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看來還不過是二龍山一個無名小卒罷了。”
将這般沒武功、沒名聲的人送到京城,還不如去青州大牢挑幾個壯碩兇惡的犯人,更有信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