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猛知葉韶憊懶喜眠,從不擾她,任她睡至夕陽西斜。
待葉韶睡足起身,便打算去小猛處覓食。
她推開房門邁步而出,餘光瞥向隔壁,有一人也正要推門進屋。
白衣銀劍,身姿嶙嶙。
似是被驚擾,那人側過頭看向葉韶。
葉韶:!
呃。
宋禹樓!
他怎麼會在這兒?
葉韶躲懶并未易容,瞧宋禹樓的反應,見着她也很是震驚。她思緒翻湧,面上不顯,隻狀似使壞般笑道:“呦,你又跟着我?”
宋禹樓别過頭去不理她,眼睛倒似是亮了亮,“我如何能得知你也在此處。”
見着宋禹樓,葉韶無端聯想到早上那陣車馬聲,心知或許是長奕門來人,要接他回中州了。若如此,倒真是合她心意。
葉韶笑意更盛,沖宋禹樓擺擺手,轉身下樓。
“啪嗒。”
片刻後,關門聲自身後響起。
葉韶感念自己幸虧沒直接翻窗出門,不然隻怕至明日動身都不一定能撞見宋禹樓,是以心情大好,連帶着食欲高漲,多添了碗飯。
小猛知葉韶醒後定會來尋他,掐着點兒傳好飯食,皆是醴城獨一份的美味,更不忘貼心地備下“神仙醉”。
兩人吃飽喝足,葉韶開口道:“我明日就先不動身了。”
長奕門不會不顧宋禹樓的狀态匆匆趕路,行至每地定會多作停留。
“你想再睡上幾天?”小猛不解。
“那倒不是,我預備辦件事,隻是那事不一定能成,暫時還是不叫你知道的好。”葉韶眸光閃動,流光溢彩。略一思忖,起身抱上壇“神仙醉”,打道回府。
此時天色已晚,已到小猛安寝的時辰,他最是知曉葉韶的性子,打着呵欠不再多言。
葉韶利索地關上門道:“好夢。”
小半盞茶功夫,葉韶身至宋禹樓房前,正要叩門,裡面那人便已然将房門打開。
“何事?”宋禹樓一臉莫名,問她道。
“你隔得近,便來找你喝酒了。”葉韶神色自若,繞開他輕盈地旋身進屋,将宋禹樓桌案上擺的書挪至一旁,放下酒壇,就着他的位置坐下,招呼他進來,一副反客為主的架勢。
宋禹樓怔了怔,關上房門,與葉韶遠遠相隔:“我不宜飲酒。”
“無妨,我喝。”葉韶自顧自地喝起酒來,“長奕門的人也在此處吧?你竟然真不打算發落我了?”
“我并未見你作惡,自然沒理由對你‘趕盡殺絕’。”宋禹樓正色道,“況且,你重創紅月教,于武林亦是義舉。”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因為我救過你,你才忍不住對我‘徇私枉法’呢?”葉韶抹去沿嘴角滴落的酒水,眸光盈盈,笑意動人。
“咳咳咳……别胡說,什麼徇私枉法……”宋禹樓有些慌亂,急急走近葉韶,“……救……那明明……”
“怎麼話都說不明白了?”葉韶拿起桌案上的茶水,擡手遞給他。
宋禹樓欲言又止,有些憋悶,神色古怪。
但他還是接下葉韶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少主。”葉韶撐着頭喚他。
宋禹樓頭皮發麻。兩人認識沒兩天,說話從來直來直去,他哪裡習慣被葉韶作這般稱呼。
“我想洗白身份,看在我救過你的份兒上,可不要和我作對啊。”
“你若決心向善,武林必會有你一席之地,隻是,”宋禹樓頓了頓,“你為何會突然對紅月教不利?”
宋禹樓自然仔細盤查過葉韶的底細。
六年前,她開始在紅月教嶄露頭角,才一年便坐上了護法的位置,之後也一直“兢兢業業”地守在月州。
除此之外再無所獲。
“不便同你說,我自有我的道理。”葉韶笑了笑,十分坦然地應付他道。
宋禹樓:“……”
或許是忍辱負重難以言明吧。他想。
葉韶今日穿着攸州姑娘的常服,紅綢束發配以紅衣款款,輕鴻劍照常挂于腰間,卻添了串紅玉珠穗子。
伴着清冽的酒香,在搖搖晃晃的燈影間,豔若桃李。
一如不休山初見。
果然,還是紅衣最襯她。
一刻前,宋禹樓聽聞她腳步聲近,匆匆套上外衫将寝衣罩住,亦未來得及仔細束好發。
說不清在期待什麼。
就那麼鬼使神差地開了門。
攸州的風無孔不入,微微的涼意直沁他後心。
很難不承認,葉韶是吸引他的。
那是一貫對邪魔外道敏銳的警戒。
是對強者天然的惺惺相惜。
是對奇才異士的探究與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