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改
那天哈莉去取信。門口腳墊上有三樣郵件:一封是弗農姨父的姐姐瑪姬姑媽寄來的明信片,她現在在懷特島上度假;另一封是看來像賬單的棕色信封;還有——一封寄給哈莉的信。
也是時候了:哈莉幾乎立刻就知道了,這一定是霍格沃茨的錄取通知書。她把信撿了起來,信封上地址清清楚楚,不會有錯:
薩裡郡
小惠金區
女貞路4号
樓梯下的儲物間
哈莉葉特·波特小姐收
信封是用厚重的羊皮紙做的,地址是用翡翠綠的墨水寫的。沒有貼郵票。哈莉把信封翻轉過來,隻見上面有一塊蠟封、一個盾牌飾章,大寫“H”字母的周圍圈着一頭獅子、一隻鷹、一隻獾和一條蛇。
要來了!哈莉内心激動萬分,她終于要逃脫苦海了!
“快拿過來!”弗農姨父在廚房裡喊叫起來,“你在幹什麼,在檢查郵包有沒有炸彈嗎?”他開了個玩笑,自己也咯咯地笑開了。
哈莉面上裝作疑惑,慢慢回到廚房,把賬單和明信片遞給弗農姨父,然後坐了下來,拆開霍格沃茨的信封。
弗農姨父拆開有賬單的信封,厭惡地哼了一聲,又把明信片輕輕翻轉過來。
“瑪姬病倒了,”他對佩妮姨媽說,“吃了有問題的蛾螺……”
“爸爸!”達力突然說,“爸爸,哈莉收到什麼東西了!”
哈莉剛要打開信,信就被弗農姨父一把從手中搶過去了。
“那是寫給我的!”哈莉說,假裝想把信奪回來。唉,她現在真的十分擅長扮演幼稚的小孩子了——這些年來在德思禮家,哈莉原本就優秀的演技變得更精湛了。
“誰會給你寫信?”弗農姨父譏諷地說,用一隻手把信紙抖開,朝它瞥了一眼。他的臉一下子由紅變青了,比紅綠燈變得還快。事情到這裡并沒結束。幾秒鐘之内,他的臉就變得像灰色的麥片粥一樣灰白了。
之後的一切,也沒有半點變化地,在哈莉的預料中進行。姨夫姨媽堅定地不允許哈莉有機會拿到任何一封信,哈莉懷疑他們可能有些魔怔了。當他們一家安頓在海裡一處孤島上時,哈莉相信有些與魔法無關的麻瓜幹出的事能比魔法更魔幻。
——但是這也隻是白費功夫。哈莉生日當晚,巨人海格破門而入,哈莉也由此進入了魔法世界。她表現得相當不錯,哈莉甚至願意給自己頒一個最佳女演員獎了,這是什麼樣的一個乖巧懂事又内向腼腆的角色!她興高采烈地離開了德思禮一家,和海格來到了倫敦。
作為孩子的哈莉沒來過倫敦,她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看着這座城市裡的一切——這是1991年,交通規劃實在不行以至于堵車嚴重,地鐵站黑漆漆的不安全——海格人高馬大,毫不費事就從人群中擠了過去,哈莉隻消緊跟在他背後就可以了。他們經過書店、唱片店、漢堡專賣店、電影院,這隻是一條普普通通的街道,擠滿了普通人。
“就是這裡,”海格停下來說,“破釜酒吧。這是一個很有名的地方。”
這是一家肮髒的狹小酒吧。要不是海格指出來,哈莉很可能都不會注意到它。匆忙過往的人們連看也不看它一眼,他們的目光隻落在它一邊的一家大書店和另一邊的一家唱片店上。他們好像根本看不見破釜酒吧。
哈莉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隻有他和海格能看見這家酒吧——混淆咒,她想。她能體會到魔法,魔法的力量在空氣中波動着。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海格就已經把她推到店裡去了。
作為一個出名的地方,這裡實在是太黑太髒了,哈莉的太陽穴跳了一下,她實在是不太适應這種古舊的風格——她做魔法部長的話,一定要改一改魔法界入口的風格,破釜酒吧作為私人商鋪不能改動,應該在這之外另立數個入口……
非常中世紀風格的場景:幾個老巫婆坐在屋角拿着小杯喝雪利酒,其中一個正在抽一杆長煙袋;一個戴大禮帽的小男人正在跟那個頭發幾乎脫光、長得像癟胡桃似的酒吧老闆聊天。他們剛一進門,叽叽喳喳的說話聲就突然停了下來。這裡好像人人都認識海格,他們向他微笑、招手。酒吧老闆拿起一隻杯子說:“照老規矩,海格?”
“不了,湯姆,我正在給霍格沃茨辦事呢。”海格用他的巨掌拍了拍酒吧老闆的肩膀,差一點兒把他壓趴下。
“我的天哪,”酒吧老闆仔細端詳着哈莉,說道,“這位是——這位莫非是——”
破釜酒吧裡頓時悄然無聲。
“哎呀!”酒吧老闆小聲說,“哈莉·波特——榮幸之至。”
他連忙從吧台後邊出來,朝哈莉跑過去,抓起她的手,激動得熱淚盈眶。
“歡迎回來,波特小姐,歡迎你回來。”
哈莉适時表現出腼腆和受寵若驚,心裡感激哈莉·波特本人自帶的超高支持率。當她還不是哈莉·波特時——那是她死之前的事——她是個小公務員,野心勃勃地想在英國文官體系裡爬上高位,然後在她升職的那個晚上出了車禍,車在下過雨的柏油路上一滑竄進了河裡,上演了一出無聊的小公務員之死。
現在不一樣了:她出場就帶着主角光環。大家都在看她,那個抽長煙袋的老太婆一個勁地抽,根本沒發現煙袋已經熄滅了。海格也一直在笑。
接着破釜酒吧的人一一來和哈莉握手。
“我是科多利,波特小姐,真是不敢相信,總算見到您了。”
“太榮幸了,波特小姐,太榮幸了。”
“早就盼着跟您握手了——我的心怦怦直跳。”
“太高興了,波特小姐,簡直沒法說明我的心情,我叫迪歌,德達洛·迪歌。”
“我以前見過您,”當德達洛·迪歌過分激動而把禮帽弄掉時,哈莉友善地說,“有一次在商店裡,您朝我鞠躬。”
她早就想好了這時候要說什麼了!這個場景她預習過許多次,簡直是信手拈來。
“她居然還記得!”迪歌看着在場的每一個人喊道,“你們聽見沒有?她還記得我呢!”
于是哈莉就一遍又一遍地握手——科多利總跑過來要求再跟她握一次。謝謝你,哈莉心想,我記住你了。
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走了過來,神情顯得非常緊張,他的一隻眼睛在抽動。
“奇洛教授!”海格說,“哈莉,奇洛教授是在霍格沃茨教你的老師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