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阿舟十分雞賊,立刻搖頭否認:“沒有,邵大人說了,我不娶她。”
輪到邵雲禮心裡一顫。
“咳咳咳。”他佯裝咳嗽幾聲,搪塞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他斟酌着措辭,謹慎道:“如今計劃有變。”
“阿舟應該留在屬于他的地方。”邵雲禮正色道。
相比守候沈家的這位嫡女千金,明顯還是待在京營裡更加安全。
“胡說!”沈枝意氣得小臉泛白,“失了爹爹的庇佑,誰還能保阿舟哥哥平安?你們将他拘在天子腳下,究竟是何居心?”
“我也是為阿舟好……”
邵雲禮還想再多辯駁幾句,可沈大小姐并不給他機會,她跺着小腳,恨恨道:“你們這些騙子,竟敢欺負本小姐!我要禀告爹爹,讓他讨伐你們,把你們通通關進大牢!”
随着她一聲令下,身後兵士列陣,刀槍齊舉,甲胄碰撞,兵戈聲震天響起,肅殺之氣蔓延整個營地。
“阿舟哥哥,必須跟我回去。”沈枝意冷冷道。
邵雲禮暗呼不妙。
他着實低估了沈枝意的膽量,竟敢帶兵擅闖京營。此事若傳出去,分明是死罪。可眼下他正有求于沈恪,斷不敢對沈家嫡女稍有冒犯。一時間,進退維谷,讓這位八面玲珑的大理寺卿,也犯了難。
他支吾其聲:“這、這個,不太好吧。”
然而沈枝意态度堅決:“誰人膽敢阻攔本小姐,将視為挑戰爹爹的權威。”
阿舟立于風口浪尖之上,卻絲毫不見慌亂,反倒一派氣定神閑。他認定邵雲禮不會食言,自然有恃無恐。
他瞥了蘇绾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語氣堅定:“我不回去。”
沈枝意急了,“阿舟哥哥,你不要被這些人騙了。他們巴不得你從此消失呢!”
她環視衆人,眸中滿是戒備與敵意,手指逐一指過,“你看看,他們這些人當中,一個接管了你的兵,一個曾被你天涯海角追殺,剩下的全是她的幫兇。全部都是壞人,他們想要你的命。”
她深深望着阿舟,“隻有卿卿是真心為你好。”
阿舟卻神色不動,對她的控訴置若罔聞。
男人堅定的态度,令蘇绾頗為滿意。她上前一步,道:“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沒人能強迫你。”
阿舟點了點頭。
二人之間的默契,狠狠刺痛了沈枝意的眼。她攥緊手帕,咬了咬唇:“阿舟哥哥,你不會忘了阿喜吧?她還在縣城等着你呢。”
此話一出,阿舟神情明顯一僵。
阿喜父女還在沈家手裡,他怎能置之不理?若是執意留在京營,沈枝意絕不會善罷甘休,阿喜他們就危險了。
“阿喜……”男人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沈枝意眼底閃過得意之色,她步步緊逼:“阿喜囑托我,一定要把阿舟哥哥帶回去,我怎能辜負她的期望呢?你說是不是?”
阿舟望向蘇绾,見她神色平靜,毫不在意,仿佛這一切與她無關。他忽然意識到,和蘇绾比起來,阿喜更需要他的保護。
沉默片刻,男人閉了閉眼,像是做了某種決定,咬牙道:“我跟你回去。”
沈枝意眉眼間盡是得意,而蘇绾則淡淡挑眉,似笑非笑,眼中毫無波瀾。
這一刻,蘇绾的漠然,與沈枝意的歡喜,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既然阿舟做了決定,旁人也不再多說,衆人正準備各自散去。
忽然,小旗兵匆忙趕上前,向邵雲禮禀報:“啟禀指揮使,踏月在來兵的馬車裡,發現了動靜。”
夜幕沉沉,小旗官按照慣例,牽着踏月去吃加餐夜草。月光照耀下,戰馬銀白鬃毛泛着柔和的光澤,宛如披上一層霜雪。
許久未見,小旗官心裡牽挂得緊,生怕踏月吃不好、喝不夠。他一邊順着亮毛,一邊低聲絮叨:“你救了将軍,等于救了咱們全營三萬多條性命。以後你想吃什麼都行,想要天上的月亮,咱們一個踩着一個肩膀,也要給你摘下來不可。”
踏月低頭啃了幾口草料,突然耳朵一豎,尾巴揚起,渾身肌肉緊繃。
憑借多年相處的默契,小旗官立刻明白,踏月這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他牽緊缰繩,朝營門方向望去,遠遠瞧見那裡黑壓壓站滿了一群外軍,火光照耀甲胄,映出一片肅殺之意。
小旗官頓時心生不安,悄聲道:“踏月啊,軍規森嚴,無令不得單槍匹馬挑戰來軍,你可别亂來,這是殺頭之罪……”
話音未落,踏月掙脫缰繩,揚蹄狂奔,直直沖向那輛雕金嵌玉的馬車。
好在無人看管。
來到馬車前,踏月昂首嘶鳴,前蹄高高揚起,不住地刨着地面,焦躁不安。
小旗官心頭狂跳,他快步跟上,悄悄掀開車簾一瞧,果然不對勁——車廂裡,竟然蜷縮着一個人!
那人手腳被麻繩捆綁,嘴巴也被布條堵塞,隻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小旗官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馬車有詐。”
守衛聞聲而動,将馬車團團圍住。小旗官安頓好踏月,自己則親自上前禀報。
不多時,幾名親兵押來一名女子——竟是阿喜。
她身子軟得站不起來,跪倒在地,發絲淩亂,眼中淚光閃爍,“救救文竹,他快沒命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驚。唯有沈枝意,眼眸驟然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