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沈闊還小,不滿十歲,尚未想過冠軍,隻是沉浸在操控賽車的快樂之中,他記得第一次過彎時的小心翼翼,以及成功完成後内心湧起的巨大成就感,也記得第一次加速時,那種強烈的推背感讓他幾乎窒息,卻又無比暢快。
那時的沈闊,隻是單純地享受着與賽車相處的時光,享受着速度帶來的刺激。
現在,他滿心想的,都是冠軍。
“想拿冠軍也沒錯,但你要知道,那隻是一個目标。”賀辰風說。“可目标永無止境。”
沈闊懂了。
他從接觸賽車開始,專注于每一次訓練,把每一次訓練都當成真正的比賽,他尊重自己的賽車,沒有僅僅把它當作一台冰冷的機器,而是他的夥伴,他的戰友。
他的賽車也有自己的脾氣和力量,他需要了解它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隻有這樣,他才能在賽場上與自己的車默契配合,保持冷靜,不被對手的策略打亂節奏,不被對冠軍的渴望蒙蔽雙眼。
可是。
懂确實是懂了,但不能承認,否則,沒有辦法裝可憐。
沈闊想了想,也歎了口氣。“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結果就是結果,比賽比輸了就是很難受。”
賀辰風聽後瞥了他一眼。“那不是意外嗎?”
“比賽哪有意外不意外這一說,不管什麼原因,輸了就是輸了,丢了臉就是丢了臉,反正我現在想不開。”
沈闊說着,又歎了口氣。
賀辰風再次看了他一眼,笑了。
沈闊沒看懂這個笑的意思,立刻問。“你笑什麼?”
賀辰風沒回答他。
沈闊沒忍住撇嘴。“合着你剛剛那些話說的都是假大空呗,什麼輸赢不重要,怎麼不重要了,沒輸過的人這不是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嘲笑别人嗎。”
他這句實在孩子氣,賀辰風再次被逗笑,笑過後,回憶了回憶,說。“也是輸過的,隻不過那時候名不見經傳,參加的也是叫不出名字的小比賽,沒留下什麼記錄。”
但沈闊就不一樣了,畢竟已經開了十來年的場地賽,在大行業内已經小有名氣,如今轉戰拉力賽場,頭一次公開正式亮相,輸的那麼難看。
“我這幾天都沒敢上網。”沈闊說。“ 誰知道他們這會兒正怎麼嘲笑我呢。”
“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做好自己。”賀辰風說。
“你說的輕巧,那你怎麼做不到啊。”沈闊說。
說完意識到自己語氣又沒收住,有些沖,違背了自己裝裝可憐的初衷,忙又壓了壓嗓子,補充了句。“就算不管别人怎麼看,沒發揮好我也難受。”
“難受啊。” 賀辰風啧了啧。“那你哭一會兒吧,哭的時候背過去點,别吵到我。”
“你這人!”
沈闊明顯感覺到對方認真聊天的額度已經用完了,這會兒從偶像男神又變成了那個不靠譜的老男人,語氣就再次沒能收住。“你就不能安慰一下嗎,說兩句能怎麼的,難為死你嗎!”
“哎呦呵呵。” 賀辰風更覺得好笑似的,瞥他一眼。“沒事兒也照照鏡子吧少爺,看看自己的臉究竟有沒有那麼大。”
“沒你的大。”沈闊說。“就請你當個教練,三請四請的這麼費勁,我真好奇你人以前也這樣嗎,辦點事也這麼墨迹扭捏嗎?”
“分什麼事呢。”賀辰風說。“至少伺候少爺這活兒我幹不了。”
“我伺候你!” 沈闊說。“隻要你留下來,我伺候你還不行嗎。”
賀辰風沒說話。
沈闊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感覺形勢良好,在推動一把,沒準兒他就答應了。
如是,他想嘗試撒個嬌。
說實話,撒嬌這項技能少爺從小是真的沒掌握到手,以至于現在需要用時,非常的為難,畢竟在他看來,大老爺們撒嬌,有些沒面子。
但沒辦法,誰讓賀辰風偏偏就吃這套。
按照他想和賀辰風發展成為的關系,學伍毛兒撒嬌肯定是不合适的,他就努力在腦海裡扒拉了一下,從看過的為數不多的言情劇裡搜羅出了幾個畫面。
簡單給自己做了個心理建設,醞釀了下,沈闊就開始了。
他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後往賀辰風身邊靠了靠,最後用兩根手指捏着賀辰風T恤的一角,小幅度的晃了晃。“留下來吧,哥哥~”
不誇張的說,賀辰風直接一愣,緊接着眼睛都瞪大了兩圈。
這反應具體代表了什麼沈闊沒分析出來,但直覺告訴他,有用。
于是,他又醞釀了下,松開賀辰風衣角,改為去握賀辰風手,隻握小拇指,握住之後也輕輕晃了晃,又喊了一聲。“哥~哥~”
這次特意拐了兩道彎兒。
賀辰風眸子頓時睜的更大,随後沒過兩秒鐘,突然觸了電似的甩開他的手,從座位上站起來,轉身走了。
走了兩步,還回了下頭,又看了看他。
那眼神,仿佛見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