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話趕話的,又騙了人家一遭,以後可怎麼還得清。
燈下少女滿面愁容,長歎了一聲。
……
翌日,又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山溪禮拾掇好自己,往護城河邊走去。
許是前日河中才出過命案,護城河邊行人寥寥無幾。山溪禮沿着白堤柳樹,尋找着那日的畫舫。
“老闆,又見面了。”
山溪禮行至畫舫邊,瞧見了那畫舫主人。
他正支着陽傘,癱在一把躺椅上。生意不好,他自然閑得很。
聽見人聲,那老闆坐起身來辨認,見是山溪禮,便道:“小姑娘,你找我有事?”
“我此時叨擾是為前日那荒邪之事。不知能不能問您些問題?”
他看着面前年輕嬌俏的少女,心道果然是孩子氣,對這稀奇事念念不忘。不過反正也清閑,他嘬了口茶道:“沒問題,問吧。”
山溪禮聞言自來熟地坐到了一旁的躺椅上,想起老闆說的那小女孩,問道:“您當日确實在後艙聽見小女孩的聲音了嗎?可聽清說了什麼?”
“當然了,那還有假?說了些什麼我倒是沒聽清。”
他瞧了一眼山溪禮,“我可不愛探聽客人的隐私。”
“那……您與那死者熟悉嗎?他可有家眷?可有女兒?”
“那劉明在我這兒幹了有一兩年了,人看着倒還老實。至于家眷嘛,我還沒見過有女人來找過他。”
山溪禮左手指尖無意識地戳了戳自己的梨渦,問道:“那日與劉明一起上工的船夫可還在?我想問他些問題。”
畫舫老闆睨了她一眼,失笑道:“小姑娘家家的,知道這麼多幹什麼?”
“行了行了,玩兒去吧。”
“等過些時日,妙道行者查清了,你自去告示欄看就行了。”
山溪禮看出他這趕人的意思,撅了撅嘴。雖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但她這絲毫無名,也難辦啊。
她無奈再次掏出那入圍證明。
好在其材料特殊,高強度地對外展示并未使其有絲毫折損,仍舊嶄新光潔。
“老闆,我就是來查此案的。”
本已癱回躺椅的老闆瞬間爬了起來,低頭湊近仔細一瞧,驚道:“你?”
他上下打量兩眼,平複自己的心情。沒想到前日連天師都不是的少女,今日居然離妙道隻差臨門一腳了。
他收起怠慢之心,熱切地倒了杯茶,遞給山溪禮,“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見諒見諒。”
“我這就帶你去找他。”
山溪禮嘴角乖巧一勾,抿了口茶,“沒事兒,快帶路吧。”
……
東西延伸的青石街道上,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地走着,一覽無餘的天穹下是嫩得簇新的澄澈日光,兜在房檐瓦礫之間。
“你方才說,劉明近日總神神叨叨的?這是什麼意思?”山溪禮叼着塊煎餅,偏頭問道。
那名同死者劉明一起上工的船夫連忙回道:“沒錯。他以前雖然也沉默寡言,看上去不好相與,但我們大家夥聊天的時候,他還是會跟着侃天說地的。”
“但是,最近這段日子,咱們去找他的時候,他總躲在角落裡,一驚一乍的。”
一驚一乍的?
山溪禮問道:“比如說呢?”
“比如……”
那船夫回憶道:“看見路過女賓客的身影,會突然驚慌失措地躲起來……”
“上次他甚至直接跳進了水裡!我把他好生一頓撈了上來。誰料他面色倉皇,一直瑟瑟發抖,嘴上還念叨着……”
這船夫那時不知,此時想起劉明說的話,似乎也覺得有些膽寒,小聲道:“他念叨的好像是‘大嫂,求你莫怪,我也是被逼的。’”
山溪禮聽了這話,皺眉思索,難道……是這劉明害了人,被鬼怪尋仇了?
可有什麼鬼怪邪物能同時符合虎齒、人爪、嬰啼,還食人内髒,能在水域中作妖呢?
上次案發後幾位天師和妙道都沒想出個定論,隻因這幾項特征分明就是相悖的。
難不成,真是人為?
可人為難度過高,現場情況和作案時間也并不符合這個假設。
山溪禮咽下一口酥脆鹹香的煎餅,問道:“他家還沒到嗎?”
她跟着船夫又穿了好幾條街,剛巧吃完煎餅,那船夫便在一處潦草小宅外停了下來。
“大人,就是這裡。”船夫領她到了門前,殷勤地推開了門。
這宅子小的很,統共不過一間堂屋和一間卧房。
山溪禮拍了拍手上殘留的煎餅渣滓,擡腳朝堂屋走去。
屋内光線昏暗,窗洞甚小,大白天都顯得晦暗難辨。老舊的桌椅闆凳都被挪到了屋子左側,神龛前空出一大塊地來,正中間放着一個稻草蒲團。
她走近了些,見那神龛上鋪着一大塊紅布,即使在這黯淡光線下,也能瞧出那布上灰塵很少,看上去似乎是前段時間剛換的。
這下面應是掩着些什麼東西?
她腦中思忖着,手指作勢去撩那紅布一角。
不料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突然從中竄出,一躍而起,隻撲山溪禮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