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李澈一故意挑眉,上下掃她幾眼,繼續道:“你這兩年明顯見老,還帶着個孩子,所以找男人的時候還是抛棄幻想實際點吧!喜歡又不能當飯吃,看給孩子的功課都教成什麼了,跟着些鄉野村夫,盡學些壞。要麼入廟堂,為官做宰,為國為民,變法維新,名垂青史,要麼遁江湖,遊俠墨客,懲惡揚善,逍遙紅塵,快意人生。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失為大丈夫也!”
李澈一這番話就差把“養父最佳人選”“毛遂自薦”貼腦門子上了,可惜同樣的話,換個角度來聽就完完全全不是那回事兒了。
徐星轸剛開始聽到玉兒說自己沒爹還有些難過,面對李澈一的指責那是無言以對。可這話越聽越不對勁,她什麼時候必須要靠男人才能養活孩子了,她這幾年奮發圖強,混的風生水起,好歹是個小富戶,每年上繳朝廷的稅款都是真金白銀。
說她貌醜無顔她倒不在意,怎麼說着說着突然上升到地域高度了。怎麼?就他玉京最好,養出的都是人上人,他們筇州那窮鄉僻壤裡就隻能出些販夫走卒之輩?真算起來,他們也是玉京權貴的衣食父母了,字面上的衣食父母。畢竟那米麥可是長在田裡的,绫羅綢緞最開始也就是一顆蠶蛹而已。
再說了,他自己先前就是個遠近馳名的高級纨绔,雖說失憶這些年改性了,但在她這兒依舊留有案底,怎麼好意思教育别人大丈夫之道?真不怕她笑話。
“我教育自己孩子跟你有什麼關系?”
徐星轸一句話把李澈一噎死,把他的立場拔除的幹幹淨淨。
“你讓他認爹這件事經過我同意了嗎?”
果然是點炮高手,兩三句就讓李澈一炸了。
“哦,原來你不知道啊,我拒婚用的就是這個理由。還有,麻煩你搞搞清楚,現在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你以為自己有選擇的餘地嗎?我告訴你,孩子的親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覺得這孩子的爹是誰。”
原來公主已經知道了玉兒的存在……
“你真是膽大,連公主都敢騙!”
“呵呵,你也不遑多讓!我們彼此彼此!”
李澈一從懷裡摸索出一份文書,直直摔到徐星轸面前,“你現在沒得選擇,跟我,還有一線生機,離開我,就隻有死路一條!”
徐星轸氣的咬牙,人怎麼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居然用孩子來捆綁她。
“這是……”
“婚書。”李澈一故作平靜之态,坦蕩至極,“你我的戶籍文書已經走過堂了,按照大雍律例,隻差這份婚書,簽了它,你我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而玉兒就是我李澈一的嫡長子,目前唯一合法的繼承人,誰也不敢動他。”
“你……”
“你也别多想,我做這些不過是單純喜歡這個孩子而已。至于你,我就是單純的報複!”
李澈一自信滿滿,覺得他開出的籌碼,任誰都不會拒絕。
結果……
“我拒絕!”
李澈一以為自己聽錯,“你瘋了吧,為了那個賣茶葉的,你能做到這地步?我就不明白了,跟我成親有那麼難嗎?隻要你簽了它,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哪怕成親後,你雇人把我殺了,隻要不被揪出來,按照律法,你享有我擁有的一切。”
“李大人還記得前些日子在筇州當差時,對着那些失足婦女說過的話嗎?”徐星轸吸了吸鼻子,忍住落淚的沖動,“你說,不要把自己看輕,把自己當作貨台上展出的明碼标價的商品,因為人的尊嚴和性命是無價的。”
可你現在卻這樣羞辱我、輕視婚姻、踐踏律法!
你要做好官,做清官,為國為民,可我不是你要護着的民,對嗎?
李澈一心髒抽痛,她把他當什麼?嫖/客嗎?他隻想和她的名字綁在一起有錯嗎?他還愛着她有錯嗎?他想和她有個家有錯嗎?
沉默良久,他說:“徐星轸,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我恨你,所以我絕不放手!你不是一直在調查你的身世嗎?你要找的那個人,我知道在哪兒。簽了它,做我的女人,我就告訴你。”
徐星轸盯着婚書上刺眼的字,那是李澈一的筆迹,銀鈎鐵畫,飄逸潇灑……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名垂青史的人上人,為什麼總是喜歡為難我們這些蝼蟻。”
她笑了,比哭還難看。
李澈一心虛地嚅嗫,想解釋,又覺得自己必須狠下心來。
徐星轸将印泥丢到地上,咬破了指頭,悲壯地按下了手印。
她是還愛他,但如果是以這種屈辱的賣身的方式從頭開始,她甯願兩人陌路。
“荊國公滿意了?”
沒等李澈一反應,一個帶着鐵鏽味的血吻便擠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