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一自然是沒那個本事去調用公主的财産,不過挂羊頭賣狗肉,最後掏的還是自己的金庫。
他隻顧着逗弄她,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這“做好事不留名”的行徑到底有多癡漢。
徐星轸長得很唬人,濃眉大眼,豔麗尖銳,李澈一覺得,她扮男裝往那兒一坐,不說話時,倒還真有幾分高嶺之花的貴公子模樣,怕是披個麻袋,都能引領玉京新風向。
但一張嘴……
“錢呢?”
偷感十足!
“公子。”付雁東應聲而入,畢恭畢敬地遞給李澈一一沓子票據,“請您過目。”
徐星轸簡直驚掉下巴,倒不是因為錢财,而是感歎這公主府果真豪橫,侍衛也能有自己的随從。
李澈一瞧她那呆愣的模樣,以為被票子唬住,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樂開了花。如今,他倒是也能理解幾分,他曾經嗤之以鼻的“某位郎君豪擲千金,博紅顔一笑”的瘋狂行徑。
燈籠高高挂起,竹簾影影綽綽,下面的人隻能看到裡頭坐着的一個模糊的身影,舉手投足,内斂矜貴,真名士風流也,而他身後站着的那個戴着面具的人,身姿挺拔,張揚外放,宛如卧坐中山的虎。
奉茶侍女在包廂外排排站,詢問裡頭的貴人鐘意哪款茶水。
徐星轸朝李澈一比劃了一個五十,又用口型道:“五十兩?一盞茶!怎麼不去搶?”
隔着簾子,外頭的看不清裡面人的動作,但李澈一還是一把按下她的爪,同樣比劃着口型,“你怕什麼?全場消費由公主買單。”
徐星轸看鬼似的盯着他,心想:公主是真心善啊!這種敗家玩意兒都留得,若面具之下并非是什麼驚為天人的容顔,那這男人真該拖出去亂棍打死!
從前在馬球場上,兩人是惺惺相惜,配合默契的隊友,可到了這銷金窟的地兒,顯然是李澈一的主場。
“一盞雨前龍井,一盞碧螺春。”李澈一從容且松弛地說道。
徐星轸握盞,聞了又聞,心說這味道挺正常啊,也沒放長生藥啊!對比曲嘉茗論斤兩賣的茶葉價格,這中間商賺差價是又狠又輕松啊!
托公主娘娘的福,她這小老百姓也算是開眼,嘗到了燒錢的滋味。
原本一切的進展都很順利,徐星轸甚至都在盤算要怎麼安置這麼多女奴和娃娃了。
可插曲陡然而至。
剛剛铩羽離開的謝崇居然半路折了回來,還穩穩當當地坐回了剛才的包廂内。
按道理,隔着簾子,他理應看不清對面的人,可那調笑的眼神,分明是曉得對面坐的是他倆,那惡狠狠的表情似乎是在說:“我要将我失去的東西全拿回來。”
果然,不消片刻,這厮便如意料之中的一般,開始犯渾耍狠。
“呦!這是跟咱們較上勁兒了?”見對面也挂上了燈,李澈一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真是小瞧這雜碎了,居然還有點膽識,那爺今天就陪你玩一玩。”
李澈一打了個響指,付雁東便附耳過來,可後者似乎是聽到了什麼瘋話,緊繃的表情很快就出現裂痕。
“主子你……你認真的?”
“都玩到這種地步了,今天你說我要是不出點兒血,能走得了嗎?”
“可那副……玉屏風,是公主……暫……暫時擱到國公府的,她回頭問起來……”付雁東見徐星轸朝他倆看過來,連忙斂去慌張的神色,壓低了聲音。
“放老子這兒就是我的。她寶貝那麼多,在乎這一個?”
“可我聽說,這是公主及笄之年的生辰禮物。”
不說這還好,一說這,李澈一更興奮了,“那更得早點兒脫手,最好氣死她!”
付雁東苦着臉,欲言又止地出去了,他是鼓勵李澈一抓緊機會,别等錯過了後悔,努努力把美人哄開心了,好解決兩人的終身大事,可到底也不能是這麼個逆天操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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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荊國公明顯就是在框你,說什麼斬斷情絲,明明就是油嘴滑舌,送送小禮物就趕緊把你打發走了,好再去哄别人。要我說,何必在這種下流人身上找感覺,咱崔家門第清白,不摻和他那風流債。”
元和站在角落裡,忿忿不平地同崔時滢說道。
“荊國公喜歡玩女人,那我就不能喜歡玩男人嗎?”崔時滢敲了敲元和的腦袋,“狹隘!誰說男女擠在一處,吃虧的就必然是女人了?說到底,不過迂腐偏見,誰吃誰還不一定呢。我從來不是在跟徐娘子争輸赢,而是和荊國公論高下。”
“可花錢的到底是我們。”元和冷了那膀大腰圓的謝崇一眼,“卻叫這潑才爽到了。”
崔時滢失笑,“非要争競這名頭,那豈不是輸給荊國公了?”
見元和一臉懵,崔時滢解釋道:“荊國公不也是借公主的名頭暗暗發力嗎?”
“多此一舉,我看他也是真閑得慌。”
“未必。”崔時滢突然想到了什麼,大笑不止,“我早說徐娘子是妙人了,哈哈哈,她大概是沒看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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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澈一若是真想要得到什麼東西,耍起狠來,也是瘋到不行,即便戴着面具,徐星轸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陰鸷氣息。
“一百金,由徐郎君拿下,恭喜徐郎君!”
兩廂争鬥,李澈一回回都以一個不太舒服的價格拿下,他也漸漸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或許對面的謝崇隻是傀儡,背後操盤的另有其人?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掃到人群中的那位。
崔時滢沖他招手,笑得相當無害,可在他看來,那位渾身上下就隻透着一個詞:挑釁!
李澈一面色一沉,壓着聲音,對徐星轸說道:“你繼續擡價不要停!我去去就來。”
語罷,他便裹挾着一身怒火,朝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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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