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轸這會兒倒也不好奇那玩意兒是什麼了,滿腦子都是“下水沐浴”這晴天霹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不禁懷疑李澈一是在故意整她。
李澈一瞧出她的窘迫,連忙打圓場道:“我不習慣陌生人伺候,你将屏風展開,站在那側,隻管回複我的問題便是,旁的你無需插手。”
語罷,他指了指徐星轸,繼續說道:“我的侍從過來服侍我就好。”
蘇蘅沉默片刻,低聲回了句“是”便退了下去,可臨走瞧向徐星轸那晦暗不明的眼神叫後者疑惑不已。
但不等徐星轸細忖,李澈一接下來的舉動便是叫她腦袋直接冒煙。
都什麼時候了,這厮倒是夠氣定神閑的,一手托着籃子,一手往湯裡放花瓣,撒的那叫一個均勻細緻,随後還将牛乳倒入,撐着細杆認真地攪和攪和。
還給你做上飯了?
李澈一将厚重的外衣挂在了衣架上,此刻水汽侵襲,衣服緊貼在身,隐隐勾勒出他堅實寬闊的脊背,可落在徐星轸眼中,卻楞叫她竄出一股無名火來。
真想一腳把他踹進去!
她這麼想了,當然也就這麼幹了,可就當她的腳即将貼上他後腦勺的時候,李澈一居然突然轉過了腦袋,嘴巴微張,似乎是想跟她說些什麼,卻沒料到迎面而來的腳,他下意識地抓握抵擋。
下一瞬,隻聽見“噗通”一聲,二人雙雙落水。
湯泉不深,徐星轸卻仍舊嗆了兩口水,慌亂中,她胡亂地扭動扒扯着,直到感覺自己像木桶一般被鐵環禁锢住,又被輕盈托舉時,她才得以呼吸。
屏風外傳來緊張的聞訊,伴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和噴灑在脖頸處的熱氣,徐星轸聽到李澈一淡聲冷靜的回應。
“無事。”
隻是這聲音中似乎還沾染了一絲壓抑,一點緊張。
直到意識回神,徐星轸才曉得他為何有那般反應。
兩人渾身濕透,緊密貼合,她整個人也完全騎在他身上。
水上,李澈一衣領松散,從脖子到臉頰的紅色避無可避,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眼前,而扯亂這一池春水的始作俑者,此刻還沒來得及放下手中緊攥着的衣角。她的眼神明明沒帶絲毫攻擊性,李澈一卻還是在與她對視上時,覺得羞愧難當。于是,他垂眸,可始料未及的是,此舉引發了更為洶湧的海浪。溝壑縱深,令他心猿意馬後,又陷入了更深的自我批判中。
水下,徐星轸清晰地感知到那環在她腰間,一路向下,最後托舉住她臀部的手臂,那是與他纖細肌膚,俊美皮囊不同的力量,是隐藏在衣物之下的,不曾示人的誘惑。他半垂着腦袋不敢與她直視,從傳統意義上講,似乎是男性魅力不夠的表現,可就她而言,這舉動卻更叫她覺得被尊重。水溫适中,卻仍叫人熱得冒煙,徐星轸覺得此時的感覺,就好像是有個名為“李澈一”的香料瓶子被打翻在地,釋放着獨有的勾人信息,叫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個不懂矜持的壞女人。
“她是不是沒收拾幹淨?”
“什麼?”
李澈一擡眸,理智叫他放手做個正人君子,可欲/望卻叫嚣着“去他的正人君子”,把她放倒在池邊好了。
徐星轸皺眉,疑惑地說道:“湯池裡有什麼東西硌到我了。”
冰撞白瓷杯,當啷掉地,腦中有什麼東西猛地斷開。
李澈一連忙撒手,一把将徐星轸推到後頭,“你趕緊洗洗得了,把頭發清理幹淨。”
徐星轸被他搞得一頭霧水,見他轉過身去,忍不住在心中碎碎念到:誰招惹你了,怎麼就突然生氣了?我還沒罵你……
李澈一悶聲褪去衣物,肌膚改在乳白色的湯池之下,除去脊背,再瞧不見其他隐私,若人再往下沉些,便是連脖頸也瞧不見。
徐星轸這會兒才恍然,他做這麼多,莫不是怕她尴尬?
“說說吧。”李澈一趴在岸邊,整個人正經到不行,可隻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他現在的狀況有多丢人,像個把持不住的色中餓鬼,一柱擎天。
該死的!
他真想給自己抽兩耳刮子,偏是最想尊重的那個人,偏偏每次都表現失敗,叫人心中留下個纨绔好色的差印象。
屏風輕盈如紗,上面繡着些含蓄而微妙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圖案,這是紅樓特有的雅緻裝潢。然而,對于蘇蘅來說,這屏風卻成了她心中痛苦與失望的屏障。她隻能透過這層薄紗,模糊地看見對岸的輪廓。
她本應有所察覺,荊國公這樣位高權重之人,生活自然少不了各種奢靡與享樂。男女之事,或許隻是他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或許隻是他一時興起、同情心泛濫的善行。細細想來,他與那些纨绔子弟并無二緻,隻是他的名聲更加顯赫,更加引人注目,讓人難以忽視他的存在。
此刻,蘇蘅的心中充滿了無奈,她曾經對荊國公抱有過一絲幻想,但現實卻無情地擊碎了這一切。
“太子常常到披香苑做客,化名溫凡,我就是接待他的那位。太子他……”
蘇蘅一咬牙,索性一股腦全說出來。
“太子有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