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翻反了,從下往上更快啊……”
厲倉晴的笑僵在了臉上。
蔣轲玹起身,大方地朝對面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天賦不錯的厲倉晴同學,我是那個運氣不錯的蔣轲玹。”
“你可能見過我。”蔣轲玹羞澀道:“就是挂在禮堂門口的那個。”
乜修雅:噗嗤。
“别笑太大聲,萬一被聽見……”篙祭炅撇了對面一眼,“把天賦卓絕的小天才氣哭了怎麼辦。”
“我的錯。”
反應過來的厲倉晴一時胸哽,還沒來得及陰陽怪氣,就聽蔣轲玹繼續道。
“我來這裡之前确實沒接受過什麼異常處理的教育,所以很多事情不懂……”蔣轲玹恍然大悟,“原來這麼正式的入學考是為了做個新生的運氣排名嗎?”
第三名的青丘以牙望了過來,無機質的眼瞳中映着厲倉晴的影子。
厲倉晴臉色瞬間難看:“我可沒這麼說……”
“那我豈不是要趁早去買彩票,可是這附近好像沒彩票站。”蔣轲玹沒給她機會解釋,她看向坐在旁邊的大小姐,“竺雀,需要我幫你帶嗎?”
第二名的竺雀幽幽道:“我和你一起去吧,畢竟這也看,我的運氣也不錯呢。”
“中頭獎了,一定請厲倉同學吃飯。”竺雀微笑禮貌道:“畢竟厲倉同學天賦異禀,前途無量,将來還請多多照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乜修雅終于憋不住了,有些魔性的笑聲傳遍每個角落,不少學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你在陰陽怪氣誰?”厲倉晴仍強撐着最後一點體面嘴硬:“隻是一次排名靠前而已就狂妄成這樣?尊重前輩這種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到?以後不會也像之前那群叛徒一樣,做出那種惡心事吧……”
“不清楚你的導師是誰,收個隐患這麼大的學生……啧。”
蔣轲玹:?
“好強的防禦,好厚的臉皮。”這一刻,蔣轲玹是真的從心底由衷敬佩。
厲倉晴:……
乜修雅:哈哈哈哈嗝!
“你!”
突然,乜修雅的笑聲和厲倉晴到嘴邊的反駁忽然停住了。
鬧哄哄的教室瞬間安靜,落針可聞。
蔣轲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隻感覺剛剛還在交頭接耳瘋狂吃瓜的人都突然擡頭朝她身後看。
頭頂一重,清冽的初雪氣味将她包裹。
蔣轲玹感覺有人揉了揉她的腦袋。
宿同塵淺淡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我是轲玹的導師,找我有什麼事嗎?”
矜貴清隽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蔣轲玹身後,此時他正垂眸看着蔣轲玹柔軟的發頂。
翠榴石的瞳仁裡閃爍着柔和的光,仿佛隐藏在幽雅森林裡一潭剔透的湖,默默注視着某隻在湖邊無憂無慮梳理羽毛的白鳥。
他的白鳥。
厲倉晴怔在原地。
她從沒想象過,那個永遠一副漠然疏離,高不可攀清冷模樣,站在力量最高峰的男人的臉上,會出現這種表情……
那天她托了各種關系,跟在父親身後來到宿家家主院子,看見了一畝與肅穆,森嚴的阒寂院落格格不入的白色滿天星。
她本以為宿家家主是個面冷心熱之人。
畢竟他是那樣年輕。
但……
一陣奇異的不甘如蟄伏在靈魂裡的毒蛇,悄悄攀上她的心房。
宿同塵看向了他,黑沉沉的眼裡匿去了所有情緒,這一刻,與她的記憶與現實緊密貼合,分毫不差。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青年問。
平鋪直叙,冰冷無情。
像是從未見過她一般。
議論瘋長。
“原來她就是那位新收的學生……難怪犬樂聖案例演示的時候挑了她,這兩人師兄妹,早認識了吧。”
“是榜首啊,突然也正常了。”
“厲倉晴不是說她才是那位的學生嗎……有兩個學生?但是好像看着不認識啊……”
“喂,你小聲點……”
厲倉晴臉色鐵青,她張了張嘴,忽然一轉攻勢,淚眼朦胧,“是我一時口快,沒有想到被蔣同學聽見,是我的不對。”
言下之意,他們一群人私下閑聊沒有分寸情有可原,分明是蔣轲玹不守規矩偷聽才把場面弄這麼難堪,卻反過倒打一耙。
“哇!誰在泡茶。”乜修雅大叫起來,捏着鼻子皺眉:“好濃一股陳年老茶的黴味,這也太難聞了。”
但現場是個人都清楚,他們的說話聲可謂是響徹全場,就是為了故意給人聽到,哪有說人偷聽的道理。
“沒家教的暴發戶。”厲倉晴低聲罵道。
乜家是近幾十年才興起的世家,但比起驅邪避兇的家學,乜家做的更多是軍火生意——處理物理畸變形異常的軍火。
這極大降低了這類武器的使用門檻,使得一些武器能最大限度被用于與異常戰鬥的前線。但某種程度上,也沖擊了厲倉家為首,以血脈為紐帶傳承的立身根基。
“我記得……你姓厲倉?”青年嗓音沙啞,卻帶着股久居上位的威勢。
厲倉晴僵在原地。
“這位,厲倉同學?我想你是不是弄錯了一件事。”宿同塵似乎是在詢問,但其中透出的壓力卻讓厲倉晴渾身發冷,“蔣轲玹是我親自挑的學生,她的每一份資料,每一分成績都由我親自過目。”
“所以,你是在質疑蔣轲玹?還是……”
青年拉長的語調精确地控制着現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還是借着這個機會,質疑空大入學考的公正性?”
!
厲倉晴被釘在原地。
“是厲倉家覺得,空保局不堪大任?宿家不堪大任?”宿同塵的每一個字都叩在了她緊繃的神經上。
“還是,占犧牲調查員總數二分之一的非世家,不堪大任?”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有千斤重。
“我沒有……”她倉皇搖頭。
“……這樣嗎?”宿同塵狹長的眼瞳浸着片深不見底的黑海,他忽然笑了,笑得厲倉晴眼暈,“我相信你沒有。”
但下一句話,卻重新厲倉晴推入谷底。
“既然都是誤會,你是不是,也應該向蔣轲玹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