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之幹笑幾聲：“你們會出老千的，都這麼欺負我們老實人的嗎？”
“别往自己臉上貼金，你算什麼老實人。”
宋嶼撫平褶皺的西裝，扯松領帶，在洗手盆前洗了把臉，冷水潑在臉上，火氣也跟着降下來了。
裴言之撿起地上的紙牌，塞進宋嶼西裝外的手巾袋，“言梧序約你來這種地方，你怎麼就不換一個。”
約在gay吧，能是什麼好事。
“你這個胃炎的人都能來，我還不能來了，”宋嶼扯下擦手紙，細細擦幹身上的水漬，額前的碎發沾上水漬，擦不幹淨，他随手撥弄幾下，漫不經心地教訓，“還喝酒，挺有本事的，巴不得自己早點死是不是？”
裴言之悶笑：“不是酒，可樂而已，擱樓上盯我多久了。”
宋嶼往包廂走，回了他一個後腦勺。
裴言之跟在後面，接着問：“所以你剛剛是為我報仇呢？”
“宋小嶼，我覺得外婆有一句話說得特别對，心疼我就直說，我不會飄的。”
宋嶼：我看你現在就很飄！
路過的酒保都忍不住看他們一眼，宋嶼真的很想跟身後搖着尾巴的狗東西劃分界限。
這時，許延谌出現在拐角處，拉住了裴言之，“我終于找到你了，我剛剛說了一半，你怎麼就跑了？”
“說了一半？你還沒說完？！”
裴言之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廢話。
“……”
許延谌看懂了裴言之的眼神。
“我是想說，言梧序是下面的，你家宋嶼也是下面的，要說言梧序對宋嶼有心思，他們倆就算待一塊又能做什麼，難不成宋嶼還能是上邊的？”
“更何況，依照我上次的經驗，言梧序頂多也就隻會吓唬吓唬人，不會做出強迫人的事，你也不用太擔心。”
許延谌語速快，裴言之稀裡糊塗地聽完，腦子裡隻有，上面的......下面的......
這對初涉gay圈的裴·小學雞·言之來說。
超綱了。
他好奇的問：“上面的和下面的是什麼意思？”
這可把許延谌幹沉默了。
“啧，先不說這個，你上二樓都幹了些什麼啊，我都沒告訴你包廂号，你不會把每個門都開一遍吧？”
哎嘿，這可被他猜對了。
裴言之給了個放心的眼神：“沒事，我運氣向來好。”
這麼一說，他已經打擾過了。
“那宋嶼沒事吧？”
說到這，裴言之突然想起來件事：“對了，宋小嶼，這是我......人呢？？”
尾音延長，他環顧四周，原本走在前面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們尋找的人正穿過哄鬧的大廳，出了正門，打的車還要五分鐘才到，宋嶼等在路邊。
路邊枝丫上的蟬鳴聲與酒吧内洩出的貝斯聲同樣聒噪。
圓月高挂，清風徐徐。
難得涼爽的夜晚，街市邊滿是三三兩兩出來散步的人，馬路上的車流絲毫不比工作日少。
酒吧門口也是車輛匆匆停下又匆匆離去，宋嶼等得不耐煩，擡手看了眼打車軟件。
再放下時，一輛輝騰停穩在跟前。
副駕駛下來位精英人士，那人宋嶼認識。
是他父親的助理。
這麼說......
他下車打開後座車門，真皮座椅的另一端，年邁而帶有威嚴的面孔緩緩出現。
“少爺，宋先生在車上等你。”
宋遠征沒有說話，宋嶼也沒有動，兩人僵持了會，最終宋嶼還是上了車。
該來的還是會來，躲也沒用，現如今，宋遠征也沒什麼可以威脅的把柄，大不了還是跟十六歲時那樣，再把自己關起來。
兩人一路無話，宋遠征忙着工作，宋嶼低頭看手機。
車廂内的氣壓一降再降。
車子平穩駛進别墅，宋嶼先一步從車上下來，這裡是他越住越陌生的地方，明明這裡他住的時間最久，卻感受不到一點家的溫暖，瓷磚似冬日的寒冰刺骨，僅是踏足，宋嶼就覺得起了一身的疙瘩。
空曠的屋子，瞬間隻有他們兩個人。
宋遠征倒了杯涼水一飲而盡。
宋嶼：“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杯子被重重地擲在桌上。
“你知道我昨天在天香樓有丢人嗎？”
他轉過身來，怒道：“我在那足足等了三個小時，面對裴言之，我那張老臉差點沒地放，我宋遠征功成名就至今，第一次被人這麼耍着玩！”
“我說過我不會去，是你從來沒有聽進去過我說的話，要怪隻能怪你自己。”
宋嶼站在那，平靜地俯視他。
宋遠征火氣更甚，像是下一秒就要打人的架勢。
“宋嶼，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本事大了，足夠跟我叫闆了，就你那破事務所，賺一年都抵不過越江集團一天的利潤，蜉蝣撼樹，我不知道你腦子裡整天到底在想些什麼！”
“是，禦山是破事務所，那你又何必暗中阻撓我。”
宋嶼平和的語調中夾雜着淡淡的怒氣。
若是沒有宋遠征從中作梗，宋嶼何必花三年的時間才在業界小有名氣。
三年裡多少個日夜，他為了項目奔前忙後，喝到胃出血都沒人管，眼看着項目到手，宋遠征卻從中阻撓，導緻最終成功接下的項目并沒有多少，維持工作室最主要的還是市政府的項目，公開招标，靠設計取勝。
隻是好景不長，現在誰都不願意接市政府的項目，政府拖款，要錢都是個難事。
若不是宋嶼心态早在人生無數悲慘的遭遇中磨練得千錘百煉了，不然他早抑郁了。
運氣之神從來沒眷顧過他。
宋嶼一直都知道。
“想讓我好好地回越江上班也可以，你退位，集團全權交由我負責，我可以向你保證，一年内，我能讓集團收益不亞于遠峰。”
宋嶼知道宋遠征不會同意的，長大的鳥兒要遠走高飛，他怎麼可能會親手把這個機會送出去。
“我還沒老到做不動，越江這些年在物流行業的發展很好，隻要我們将智能物流服務完善，就能做到業界龍頭，你不給我添堵，我照樣能讓集團收益翻個倍。”
宋遠征如他所料，警戒地眼神充滿防備。
真是令人作嘔的姿态。
宋嶼拳頭緊了又緊，在極力的克制下，他保持平緩的聲音：“行，不過我也告訴你，那是你的目标，我現在隻想做點自己感興趣的工作，過好我想要的生活就夠了，别拿你的想法束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