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司聿幾乎是迅速扣下手槍扳機。
砰——!
槍聲瞬間響起,但就是在同時,獄鬼仿佛早已經洞悉司聿的動作,眨眼之間出現在他面前,躲過子彈,出手如電,不費任何吹灰之力,迅速奪走手槍,并且折斷司聿五指。
沒有目标的子彈頹然墜落地面。
蘇饒瞳孔驟睜:“司聿!”
他喊着就要過來,被司聿制止:“别動!”
十指連心,劇痛讓他在瞬間臉色變雪白,像是蒼山上的雪蓮,隻剩白和絢麗,他被合體之後的小貴推着肩膀抵在樹上。
咚地一聲悶響,司聿感覺後背那一片皮膚和骨頭在撞擊中麻木,頭頂樹葉撲簌簌往下掉落。
小貴舔唇,歪斜的腦袋貪婪的看着他:“痛苦嗎?痛苦就好,越是痛苦,靈魂越好吃……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嘗嘗你的味道了。”
他說話的語氣像是在描繪一道肖想許久的美食,司聿不但沒有感到害怕,甚至是覺得好笑:“上一個說我好吃的人已經沒了雙手,你是想沒有雙腳?”
“伶牙俐齒,等我拔了你牙……”
極度的痛苦讓司聿整個人眼前都有些發昏,他感覺肩膀被摁住的地方仿佛插進兩根鋼筋,把他牢牢釘在樹上,他打斷小貴:“光拔牙齒沒有用,你還需要扯下我的舌頭,當然,如果你有這個機會的話。”
小貴腦袋詭異的亂轉:“你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那落迦的人已經被我困住,它們根本不可能來救你。”
“誰說我需要他們來救?”
司聿唇角扯出抹譏诮的弧度:“有些時候我真可憐你們獄鬼,隻忙着吃人,不知道找同類打聽打聽。”
小貴疑惑的眯起雙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說。”司聿腦袋後仰,貼着樹幹,冷聲說道,“和你一起出來的那隻獄鬼附身在那小孩身上,它都沒了,你就沒想過自己即将面臨什麼樣的下場嗎?”
小貴血紅的雙眼爆發出一行血淚,他睜大雙眼,瞳孔仿佛快要破出眼眶。
司聿疼的喘息:“你不會以為,他隻是換了一具人皮吧?”
幾乎就是在話音落下的同時,司聿的呼吸在疼痛中加重,但是他隻是扯了扯唇角,在蒼白的臉孔上扯出淡漠到極緻的冷笑,他目不轉睛看着小貴,帶着不予反抗的命令,隻說了一個字——
“開!”
霎時間,從司聿腳下掠起一陣小型龍卷風,極速卷起地上的落葉,像是一條小龍飛上雲霄!
天空倏然昏暗,不過是十秒鐘的時間而已,龍卷風驟停,司聿背後緊緊抵靠着的大樹在空間撕裂的那瞬間直接被攪碎吞噬,順着落葉一起被吸進深不見底的黑暗深處。
小貴刹那間臉色巨變,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失去抵靠的樹幹,司聿整個人迅速下墜,往地上躺去。也是這一瞬間,門後突然出現無數白骨枯手,抓住小貴的身體就往裡面拖,根本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
他劇烈掙紮起來:“放開、放開我!”
他化成一灘血水從白骨指縫中溜走,然而根本就是徒勞,狂風席卷門口所有東西,根本不會讓它有逃走的可能。
司聿趴在地上,沒有受傷的左手死死摳着地面,不讓自己一起被卷走。
蘇饒在狂風中嘶吼:“司聿!關門!快關門!它們全都要出來了!”
司聿擡頭,大門之後,無數隻密密麻麻的眼睛緩緩睜開,仿佛全都要擠着出來似地,眼看風快要變小,他迅速撿起角落手槍,朝着那群眼睛射出一槍。
轟——!
伴随着爆炸聲響起,司聿在風中大聲說道:“關門!”
轟隆!
咚咚咚!
大門轟然關上的聲音之後是空中被龍卷風卷起的水果砸裂在地,一個個原地爆漿,尤其是火龍果,像極了人的腦漿。
周圍一片水果彌漫的香氣,似乎隐隐中還夾雜着來自虛空獄的濕冷,在陽光下都暫時沒有驅走冷意。
頹然垂下的五指無法動作,青紫於腫,看着就慘不忍睹。
司聿遭受到不小的沖力,除了五指,五髒六腑和背部都是前所未有的疼,他根本不想說話,但還是在撿起最開始那顆子彈後,單手利落把子彈上回去的同時,冷嗤了聲:“蘭斯說的沒錯,果然都是些雜碎。”
“……”
蘇饒驚魂未定,他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眼前看到的那幕,不過他好歹是見過世面的那落迦成員,短暫失語之後立馬上前為司聿治療。
他放出乖乖,接觸到司聿手指,它迅速按照他五指的形狀變大,像是一團綿軟的雲,把他罩在其中,絲絲縷縷鑽進五指神經,在一條條修複,清清涼涼,很舒服,減輕不少痛楚。
“想要恢複如初需要一個小時,你耐心等待一下,乖乖會好好治療你的。”蘇饒既心疼又自責,“你怎麼不讓我上啊,你看看你這手。”
蘭斯喘着粗氣:“你有戰鬥力嗎?”
“我雖然沒有,但是我好歹是那落迦成員,我……”蘇饒在司聿淡淡撇過來的眼神中吞下後面的話,“還好你沒有出事,不對,你已經出事了。”
這個像大學生一樣毫無戰鬥力的奶爸在處理起事故來極其冷靜,但是又很啰嗦,司聿疲憊的靠着另一棵樹,安靜喘息。
他看了眼已經沒有烏雲的天空,說道:“去找蘭斯。”
蘭斯兩個字簡直就是救命符一樣的存在,蘇饒幾乎是立刻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他總覺得背後陰風陣陣,還是非常不太平:“走,我們快回去。”
司聿手上包着雲一樣的乖乖,隻能暫時止住手腕上的疼,但是内髒在極速推擠中受到的沖擊實打實。
他呼吸逐漸加重,正要動作,眼前突然被丢來兩具小孩身體,他們被項知羽的禁制符文裹成麻花,不能說話,更不能動,隻能死死睜大眼睛,驚恐的看着走來的蘭斯。
司聿臉色蒼白如雪,身體更是不受控制的半彎,蘭斯目光微動,瞬間來到他面前,把人抱進懷中。
領口衣服往一旁滑開,蘭斯看見司聿肩頸上那團青到發黑的於痕,臉色有些不好看:“那隻獄鬼呢?”
司聿很需要一個支柱靠着自己,他現在根本顧不上兩人的争鋒相對,隻想要靠着卸力,他呼吸沉重:“被我送回老家了。”
他目光落在那棵被虛空獄吞噬之後的樹坑前,它上面甚至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迹,那是獄鬼在變成血水時候留下的東西。
蘭斯雙眸微微一眯:“項知羽接到技術部的消息,你打開了虛空獄的門?”
司聿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在疼,他縮了縮身體,就算是虛弱也絲毫不嘴軟:“是,我開了門,你指望一個奶爸來保護我的安危?說好寸步不離在我身邊呢?”
蘇饒感覺自己膝蓋中了狠狠一箭,非常想解釋自己其實是準備出手,但是司聿阻止了他,知道他沒有戰鬥力,不過他要是真的去戰鬥也不是不行,隻要不缺胳膊少腿,他都能給自己救回來……
然而他一看到那兩人的氛圍和劍拔弩張,說什麼都不敢開口,隻有默默退後幾步,走到項知羽身邊。
蘭斯冷笑一聲,打橫抱起他往外走:“疼成這樣還能說那麼多,看來還不夠嚴重。”
他把人放進車裡,扔了車鑰匙給蘇饒:“帶他回去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