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叫了輛出租車,駛向S市最繁華的人民路。這條街道早在建國前便已聲名在外,如今改造成為酒吧街後,夜晚更是熱鬧非凡。霓虹燈光灑滿街道,将整條路裝點得如夢似幻。她們要去的新酒吧取名“無憂”,門頭上寫着“無憂 | Happy Together”。這家酒吧的中英文名别具一格,然而熟客們更習慣稱它為“HT”。
走進酒吧,煙霧萦繞在空氣中,混雜着酒精和香煙的氣息。舞池中,人們随着音樂的節拍盡情搖擺,迷離的燈光映襯下,這種醉生夢死的氛圍對許諾來說顯得有些陌生,甚至讓她感到輕微的眩暈。她下意識地握緊手包,稍顯拘謹地看着四周。而楚安喬似乎更加遊刃有餘,微笑從容而自信,偶爾有男性上前搭讪,她也不失禮貌地一一婉拒。
兩人走向卡座,齊正早已等候在那裡,身旁坐着兩個陌生的男士。見到她們來了,齊正立刻起身招呼,臉上挂着禮貌而熱情的笑意:“Angel姐,許諾姐,這邊請。”
他首先介紹坐在他右側的一位男士:“這位是鹹豐貿易的股東Sam。”Sam微微一笑,遞上名片,許諾接過掃了一眼——名片上寫着“金子辰·Sam,鹹豐貿易董事”。他略顯富态,穿着整齊的西裝,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然而許諾很快察覺到他的目光,帶着幾分不加掩飾的打量,甚至透着一絲隐約的貪婪。她微微一怔,迅速移開視線。
“這位是長江集團的江少。”齊正接着介紹旁邊的男子,笑意帶着幾分玩味。江旭安靜地端坐在沙發上,姿态低調,與喧鬧的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并不主動交談,隻是偶爾微笑着點頭回應,保持着分寸感。許諾看着他,不由得想起不久前在婚禮上見到的他,依舊是那般溫潤卻略帶疏離的氣質,仿佛始終保持着距離感。
“許諾姐,你盯着我們江少這麼久,是不是看上他了?”齊正半開玩笑地調侃道,言語中帶着幾分揶揄。
許諾微微一窘,趕緊擺擺手,而楚安喬則笑着幫她解圍:“江少确實是風采依舊。其實我們上個月剛在他的婚禮上見過。”她的話帶着玩笑,既巧妙地化解了尴尬,又讓氣氛多了幾分輕松。
很快,侍應生端上了飲品。齊正細心地為她們遞過飲料,言語輕松愉快,顯然是個擅長調節氣氛的人。随着齊正不時引出的話題和小遊戲,許諾逐漸放松下來,心情也不由得随之輕松了些。她不禁對眼前這個遊刃有餘的富家子弟多了一層新的認識,似乎在他看似随意的舉動背後,隐藏着一種巧妙的社交本能,讓人察覺不到半點違和。
離開酒吧時,楚安喬原本說好要和許諾一起打車回去,但拗不過齊正的堅持,最終還是由他開車送她們回去。坐在後排的許諾,因為幾杯酒下肚,心情有些微醺。車窗外的夜景在霓虹燈的映照下顯得模糊而夢幻,酒精讓她暫時放松下來,心中那抹憂郁似乎也被這夜色掩蓋了一些。
“剛才的那兩個朋友,是你大學同學嗎?”她輕聲問道,帶着些許随意的好奇。
“算不上吧。”齊正笑了笑,從後視鏡中瞥了她一眼,“我在國外時加入了同鄉會,Sam和江少都是那時候認識的。Sam跟我一個學校,但不同學院,江少是在H大,那個學校可難進了。”
“鹹豐貿易的那個Sam……是不是就是我們公司其中一個經銷商?”許諾若有所思,腦海中突然閃現出收購報告裡見到的一個名字,便随口問道。
“可能是吧。”齊正答得漫不經心,顯然并未深入了解過這些酒吧裡認識的朋友。或許在他看來,這些朋友們各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隻在某些場合相聚,身份和背景都顯得遙遠而模糊。
許諾低頭,重新翻出剛才的名片,盯着“金子辰·Sam,鹹豐貿易董事”幾個字,微微皺起了眉。紙質的名片在昏暗的車内顯得有些模糊,她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心中隐隐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這個人,她在哪裡見過,又或許在某份資料裡出現過。
那名字,隐約牽動着她的記憶,讓她莫名其妙地警覺起來。但她随即笑了笑,甩掉了這個想法。或許隻是酒精帶來的錯覺吧,或是因為近來調查先鋒廠的事情,她對一切都敏感了許多。
臨近年關,沈望舒也從國外出差回來了。即便許諾未能找到關鍵的線索,兩人還是在節前見了一面。
他們依舊約在了之前常去的那家法國餐廳。沈望舒這個人很有意思——你要說他不講究吧,他吃飯隻去高級餐廳,但你要說他講究吧,他總是隻選這家店,點的餐單幾乎從不更換,連坐的位置都偏愛同一個角落。這個人,仿佛一旦選擇了什麼,就不會輕易動搖。
坐定後,許諾先開了口,有些歉意地低聲道:“抱歉,這段時間我查了很多,但還是沒能找到特别有推動性的線索。”
沈望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我最近查先鋒藥廠的賬,倒是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許諾放下餐具,目光轉向他,神色認真起來:“哪裡不對勁?”
“賬面上的銷售額大約是三千萬,但實際庫存和原材料采購量,完全支撐不了這個數字。”沈望舒說,眉頭微微皺起。
許諾愣了一下,仔細回想自己之前核對的财務數據,試探道:“對不上嗎?可我查過賬上的收入流水,每筆收款都對上了,沒有壞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