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這才恍然大悟,終于明白她的心結所在。在他眼裡,買房這件事是他的責任,他願意和許諾在一起,所以她的喜好就是他做選擇的方向。但因為出錢的是他,所以最終做決定的人也是他,從小到大,他被教導所有重大的決定,尤其是涉及金錢的部分,都應該獨立思考,隻有這樣才能在失敗時不埋怨他人。他完全忽視了,她并不是在意房子的具體選擇,而是在意他在這件事上的态度。
許諾見他陷入了沉思,默然不語,内心的無力感漸漸變成了某種痛楚,将她的心一點點拖入深淵。她想要控制住情緒,但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滑落。她越想要克制自己,情緒反而越是激動,淚水像是找到了宣洩的出口,止不住地落下。
沈望舒見狀立刻上前抱住她,聲音放得極低,帶着幾分小心翼翼:“我以後做什麼決定前一定告訴你,你别哭了。”
沈望舒的妥協仿佛點燃了許諾内心積蓄已久的委屈,那些隐忍在心底的情緒如洪水般洶湧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邊哽咽一邊說道:“沈望舒,我認識你十年,你哪句話真心,哪句話假意,我還是能分辨的。真正令我傷心的是你從來沒有對我敞開過心扉。”
她的聲音裡帶着不甘與絕望,那種長久被疏離、被隔絕的感覺終于在這一刻破堤而出。她繼續說着,語調斷斷續續,但每一個字都仿佛帶着刺,直擊沈望舒的心:“我一直想要靠近你,原來你不喜歡我,所以無論我多努力,你都覺得沒有必要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後來你說你喜歡我,我以為會有改變,但是你還是跟原來一樣,把自己縮進一個保護殼裡,你的喜怒哀樂是你的事情,你置業是你的事情,你生意上并購失敗也是你的事情。你開心不開心,都是你的事情。”
說到這裡,她幾乎是帶着哭腔喊出來的:“你不想與我同甘,也不屑與我共苦,我們在一起還有什麼意義呢?你一個人不也挺好的嗎?”
極端的話一出口,許諾就後悔了,她看到沈望舒的眼神微微閃動,似乎有一絲脆弱一閃而過。她的理智慢慢回籠,心中彌漫着一陣恐慌——她知道沈望舒最讨厭的就是别人情緒失控,用激烈的言辭道德綁架他。而她剛才說的那些話,無疑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她知道他一向吃軟不吃硬,而她剛才的話鋒如此鋒利,怕是他會因此憤然抽身,甚至就着她的沖動話語,原地分手。
許諾看着沈望舒的臉色,内心忐忑不安。沈望舒靜靜地看着她,眼神中有一絲疲憊和無奈。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一直讨厭情緒失控,從小到大,他都被教育要保持情緒的穩定,他也一直是這麼做的——即使在最痛苦的時候,也要維持體面,從不允許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面。
可眼前的許諾,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言辭中滿是破碎的心意。她已經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展現出來了——無助,難過,滿是傷痕。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從未真正理解她的感受。
沈望舒低下頭,輕輕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如果不算年少時候那段過家家般的感情,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請求理解,“我其實并不是很會跟另一個人相處……我不知道我一直維持的與人相處的邊界感會讓你這麼受傷。”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繼續道:“但我希望你能給我點時間,我會慢慢地磨去它的銳利。”
許諾愣住了。她從未想過,沈望舒可以将他的姿态放的這麼低。他一直以來都是那麼完美、那麼自信,總是給她一種無懈可擊的感覺,而現在,他的聲音裡竟帶着一絲請求,一絲小心翼翼,甚至,帶着些許脆弱。
她的心軟了下來,原本的憤怒和委屈也在瞬間化作了心疼。她知道沈望舒最讨厭示弱,但為了她,他願意卸下那一層層堅固的防備,這已經是對她最大的妥協和誠意。
她腦子裡隻有四個字:“見好就收”。她不願再繼續争執下去,也不想讓這一刻的溫情被更多的情緒沖散。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恢複平靜,她擦幹眼淚,盡力擠出一個笑容,拿起桌上的筷子遞給沈望舒:“先吃飯吧。”
沈望舒小心翼翼地接過筷子,大氣都不敢多出一聲,安安靜靜地坐下吃飯,氣氛中彌漫着一絲無形的緊張和尴尬。許諾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心疼,悄悄吸了一口氣,冷靜了一下,輕輕開口:“今天我情緒有些激動,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