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帶你去宿舍吧。”淩念遠的話語雖平淡,卻掩藏不住那一絲急切。他領着楚安喬走出診室,沿着昏暗的石闆路穿過院子,腳步帶着無聲的欣喜與小心翼翼的珍重。夜風微涼,吹拂着兩人之間的沉默,空氣中流動着一種安靜而深厚的情感。
一路上,淩念遠時不時偏頭看她一眼,仿佛生怕這一切是夢境,而她會突然消失。他心裡明白,眼前這個人是他千裡之外的牽挂,而此刻她就在自己身旁。
到了簡陋的宿舍門口,淩念遠推開門,将她的行李輕輕放下,盡量平靜地說道:“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上完課馬上就回來。”
楚安喬看着他憔悴卻堅定的神情,心頭一軟,微笑着點點頭。淩念遠深深看了她一眼,雖然話沒說出口,但眼神裡帶着無盡的留戀和不舍。他轉身離開時,腳步依舊帶着那份難以割舍的情意。
楚安喬靜靜地站在屋内,環視着這間簡陋的宿舍。房間很小,陳設老舊,唯一的電器是頭頂搖晃的電風扇和一盞微弱的電燈。這裡顯然沒有她熟悉的城市生活中那些便捷的設施,一切都透着一種原始的簡單與質樸。
但淩念遠把屋子收拾得格外幹淨,甚至帶着幾分溫馨的意味。楚安喬的視線掃過擺在一旁的木桌,上面摞滿了醫學書籍和筆記本,一摞摞堆疊得井井有條。她走近些,目光被桌上的一張信紙吸引住了,那是一封寫了一半的信,筆迹幹淨利落,顯然是淩念遠的字。
她拿起信紙,看到開頭是熟悉的問候,字裡行間透出幾分輕松,甚至還有幾句打趣她的話,似乎在隔着千山萬水逗她笑。然而字越往下寫,筆迹似乎變得越發深沉,像是寫到最後,他忍不住把心底的思念寫進了字裡。就在一句話即将寫完時,筆迹戛然而止,顯然是被臨時打斷了。
楚安喬凝視着信上的字迹,指尖輕輕拂過紙面,仿佛能觸到他未及落筆的心意。她忽然覺得鼻尖微酸,心頭有些發緊——原來,在這遙遠的山村裡,他的生活比她想象得更為清苦,而這些日子裡,他其實也在想念着她。
淩念遠回來的時候,手上拎着兩個鼓鼓的熱水瓶,水汽氤氲着微微的熱氣。他進門看到楚安喬正站在桌邊,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楚安喬有些好奇,指了指他手上的水瓶:“這麼晚了,帶這水來做什麼?”
淩念遠把熱水瓶放在桌上,語氣帶着些溫柔的解釋:“村裡沒自來水,這兩瓶是村民剛燒好送來的,特地給你洗澡擦身的。”
楚安喬聽了,微微一愣。這樣的貼心安排她倒是沒想到,心裡頓時湧上一股暖意,但随即疑惑地問:“那你平時怎麼洗澡呢?”
淩念遠笑了笑,半是無奈半是坦然地說道:“我每個周末進城,一方面給你寄信,一方面去澡堂洗個澡。平時太忙,也顧不上了。”
他頓了頓,故作輕松地開玩笑道:“所以啊,我已經好久沒洗澡了,你不會嫌棄我吧?”
楚安喬看着他那一臉輕松的樣子,心裡一酸,再也抑制不住情緒,猛地向前一步,撲進他的懷裡,雙手緊緊環住他。熟悉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她的臉貼在他胸口,心裡卻酸澀又溫暖,久久沒有松開。
淩念遠微微愣住,随即笑意更濃,低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聲音低啞溫柔:“你來了,我就不覺得苦了。”
洗漱完以後,屋子裡彌漫着熱水蒸騰後的濕潤氣息。楚安喬坐在床邊,用毛巾擦拭着頭發。屋裡的電風扇吱呀作響,轉得有些慢,昏黃的燈光照在老舊的牆壁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淩念遠走進來,把熱水瓶放到牆角,随意地攏了攏袖子,低聲說道:“你累了吧?先休息,早點睡。”
楚安喬點了點頭,換了件寬松的衣服,躺到床上。床很窄,木闆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但被褥幹淨整潔,還帶着陽光曬過的淡淡香氣。她挪了挪位置,給淩念遠留出空間。他吹滅了桌上的燈,隻留下頭頂的昏暗燈光,輕輕躺下。
房間裡安靜下來,隻能聽到風扇的嗡嗡聲和窗外斷斷續續的蟲鳴。楚安喬靠在他的肩膀上,聞着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心頭卻莫名有些亂。這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些不安,許久都沒有睡意。
“念遠。”她低聲喚了一句。
“嗯?”他應得很輕,聲音有些慵懶,像是已經快要入睡。
“我今天在飛機上,遇到了魏秋至。”她頓了頓,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