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心看向徐光霁,露出一個有些蒼白的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所以你之前跟我說分手,就是因為這個?”
“沒錯。”
徐光霁想了想:“是因為我懷疑你了?”
“和這個有關,但又不隻是這個,我總覺得你很……客氣?”岑心直視他的眼睛,隔着鏡片,她伸手取下他的眼鏡,“就算我們距離很近,也總覺得很遠,有一層無形的隔閡。”
他的眼眸很深邃,仿佛能透過一個人的眼睛看到他的内心,可别人卻看不見他的,他有着很強的防備感。
徐光霁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因為他在家裡面對其他家人,也有和她相同的感覺。
他們是一家人,但他完全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就連他們說出來的話,也是帶着一層濃霧,細密的霧,就算使勁地揮舞雙臂,也驅不散。
看他不說話,隻是用一種很深的眼神望着自己,岑心知道她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看來她想到的突破點,方向是對的。
“好了。”岑心把他的眼鏡重新架回去,帶着愛意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可能是我的錯覺吧,這才隻是說好要見你父母我就開始焦慮了。”
岑心笑起來,似乎在為自己多餘的擔心感到好笑。
徐光霁欲言又止,他想告訴她,她感受到的并不是錯覺,可又說不出口。
他有些不想帶她回家見家人了,面對他們,她的感受會更深,也許,她會害怕這種氛圍,并不想和他成為一家人。
“怎麼了?”岑心看着他,“你不會生我氣了吧?”
“怎麼會。”徐光霁搖搖頭,“吃飯吧。”
-
醫院裡。
幾個實習生跟着前輩們到病房查房,跟去手術室觀摩學習,精神壓力都很大,尤其是徐光霁在的時候。
徐光霁向他們提問,等到他們回答完也并不說回答的對不對,隻是用一個眼神告訴他們。
即使是平時再鈍感的人,也能感受到他眼神裡的含義,很明顯,每個答案都讓他生氣。
霍清在他們實習生當中,是公認的表現最好的人,不僅能回答上每科老師的問題,還會主動提出一些不像他們才大四就能想到的問題。
幾天下來,徐光霁被問到看好哪個實習生,他回答說:“霍清。隻有他能看,其他人好像從來沒看過書。”
這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說的。說得毫不留情,十分直白。
霍清有些意外,徐光霁居然會誇自己。
不過他的表現挑不出刺來,如果徐光霁連他也一起罵,反而會顯得奇怪。
霍清覺得挺有意思,他還以為徐光霁會對自己的意見最大,看來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休息時間,霍清單獨找到徐光霁,問了徐醫生幾個問題。這些都是他真正想知道的問題,問完學習到了很多。
徐光霁帶過不少實習生,第一次遇到像他這樣,有這麼多問題的人。而且他不怕說錯,即使被罵也還敢再問,一般的實習生做不到這樣。
他進醫院實習時,科室裡其他前輩也是這麼說他的,他那時并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誇贊的,直到後來自己開始帶人。
“你在其他科,也這樣?”
霍清正記着筆記,聽到這個問題,似乎楞了一下,擡起頭來看着他:“徐醫生,您這是對我好奇嗎?”
“我覺得你很适合留在神外。”
“真的嗎?”霍清看上去有些驚喜,“我也最想留在神外。”
“為什麼?”
因為徐醫生的女朋友很漂亮。霍清笑了笑說:“因為人的大腦最有意思。”
徐光霁看着他,感覺他的笑裡帶着别的含義,不過他同意他的話,人的大腦的确最有意思。
問完學科上的問題後,霍清問了句:“學長,你的女朋友很忙嗎?好像都沒來醫院看過你。”
徐光霁翻看資料的手一頓,鏡片下的眸子一暗。“你對她有興趣?”
“突然想起來,問問而已。”
徐光霁繼續翻看資料,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你是在哪裡認識她的?”
“露營的時候,碰見的。”霍清回答說,“我看她很漂亮,找她要微信來着,結果她有男朋友。也是,那麼漂亮怎麼會沒有男朋友呢。”
徐光霁理所當然認為他說的這個“男朋友”,指的是他,而不是别人。
他問:“她同意加你?”
“我纏了她幾次。”
徐光霁瞥了他一眼,他還真敢說,還敢當着他的面說。
霍清問:“那次露營,徐醫生是太忙了嗎,怎麼沒一起去?”
他說得好像岑心是和很多人一起去的。
“這幾天你看不出來嗎?”徐光霁不光是被安排了工作所以忙,很多時間他都是自願加班忙起來,隻要是有意思的手術,他不管多忙多累都一定要參加。
霍清笑着說:“那我要向學長學習。”
走出徐光霁的個人辦公室,霍清收獲不少。
他原本以為岑心是和任邱分手之後,馬上和徐光霁交往的,但這個時間線并不對,他們是并行的。
-
徐光霁周末向來也都是在手術台上的,今天卻休息一天。
岑心已經提前到商場等他了,人還沒來,她就先在裡面逛了逛,看看給徐光霁的父母和哥哥什麼見面禮。不想花費太多心思,反正他家人又不缺什麼,她就隻買了店員推薦的。
徐光霁來了之後,發現岑心都已經把禮物買好了。“說好我來買的。”
“本來就是我該買的。”岑心說,“我還給你也買了禮物。”
“什麼?”他怔了片刻。
“不是在這裡買的,這裡買不到,但已經到了,回去之後給你。”岑心神神秘秘地說着,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徐光霁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什麼禮物。不管是服飾還是珠寶,有價值的東西或是有創意的東西,都勾不起他的興趣。
不過隻要是岑心給他買的禮物,他一定會喜歡。“那我先期待着。”
開車帶她回家裡的别墅,徐光霁穩穩地握着方向盤。
“你緊張嗎?”他問。
“當然緊張了啊,怎麼可能不緊張。”岑心說完問他,“你呢,你不緊張嗎?”
“我不緊張,你也不用緊張,我說過,他們會滿意你的。”
岑心點點頭。其實她不太懂他為什麼會這麼說,就是面對再好再開明的父母,帶戀人回家都會有點忐忑的吧。
可他又不像是硬說的,看上去是真的不緊張。
徐家的别墅占地面積很大,說是别墅,更像是一座莊園。
岑心都有些看呆,這麼有錢的家庭,徐光霁還要苦哈哈在醫院打工,每天累得要死,到底是對開顱有多大的興趣啊。
莊園的門自動打開,車輛駛了進去。
大門打開,有人走了出來,穿着燕尾服,姿态優雅。岑心遠遠看到那人,還以為動漫裡的貴族管家現身了。
“少爺,歡迎回家。”管家模樣的男人說道,又看向岑心,“這位就是少爺的女朋友吧,您好,我是這裡的管家,您可以叫我趙管家,或者老趙。”
“趙管家好。”岑心有種誤入生硬老套的貴族劇的感覺,但還是叫道。
徐光霁拉起她的手,對趙管家點了下頭,走進寬敞的門廳。
屋内的裝修簡潔又華貴,柔和的壁燈映照在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磚上,光輝璀璨。
徐父和徐母,以及徐光霁的哥哥徐玉容從客廳走了過來,三人臉上的表情仿佛複制黏貼,都神情溫和,帶着幅度相似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