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認了吧!”有人喊道。
“對呀!我們是無辜的啊!”
“殿下仁德,你認了也不會真要你的命!”
“張阿姊,是不是你?你每月初四都夜不歸宿!”
“好啊王大狗,你竟敢胡亂攀咬我!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寄信!殿下!肯定是他!”
“秋娘,你上次不是說你表姐在達官貴人家裡做小妾嗎?”
“你什麼意思!你自己之前還在州裡大官家做事呢!”
“……”
“夠了!”角落一位毫不起眼的婢女高聲打斷了衆人的争執,顫抖着伏在地上,“殿下……是我,我全都招……”
“叫什麼名字!”領頭老婦喝道。
“奴婢……奴婢劉慧兒,鄂州唐年縣人……”她又膝行幾步,哭訴道,“奴是有苦衷的啊!還望殿下聽奴解釋!”
李知節挑挑眉,把玩着手中的物件,笑道:“誰指使你的?”
“是……是唐年縣劉縣令……”她擦了擦面上的眼淚,接着說道,
“奴早年喪母,家中也沒有兄弟,隻有老父一人,去年春末奴的父親摔斷了腿,下不了田,夏秋又遭了災,田中顆粒無收,可稅官卻催得緊,就在那個時候,劉縣令找到了奴……讓奴隻要記錄殿下的日常,大概就是記吃了什麼、見了什麼人之類,然後隔一個月寄一封信給他,這樣就能免了奴家中的貢賦,奴覺着這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便答應了下來……殿下,殿下!奴是真心不願背叛殿下的啊!”
如此,便與她弟信中所說全部對上了。
“其他人呢,可有什麼要說的?”然而她還是不敢放松,“慧兒,你也瞧瞧,他們之中可還有與你一同的?”
“旁人……奴就不知了……”
“殿下!我真的不是啊!”“殿下明鑒!”“奴忠心耿耿啊!”
“既然如此,城外莊子上還缺人手,你們就先去幫襯着吧。”
李知節松開手,掌中之物便落在了桌案上,竟隻是一枚小巧的點心,劉慧兒見狀目瞪口呆了。
“劉慧兒罰半年俸,也去莊子上。”
“是!”但她還是幾乎喜極而泣了,她納頭擺了擺,謝道,“殿下隆恩!奴不敢忘!”
衆人嘩然,怨毒的眼神不約而同投向劉慧兒,齊齊喚道:
“殿下!”
莊子上活又多又累,拿的錢還少,誰願意去呢!
“噓——都下去。”她微微蹙起眉,下巴點了點,示意領頭老婦将這群人帶出去。
待衆人出了門,李知節臉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她臉色一沉,冷笑道:“好個唐年縣令,也敢騎在本宮的頭上。”
“……”黛雲猶豫了片刻,還是遲疑地說,“殿下,劉慧兒也與那幾人一同罰去田莊會不會不太合适,那幾人本就算是受了她的牽連,衆怒難犯,恐怕她……”
“那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李知節淡漠的聲音響起。
“奴明白了,”黛雲思索了片刻,又提議說,“殿下,我記得唐年縣之前寄來了冬日宴帖,就在幾日後的大雪節氣,我們不如領上一百親衛直接殺過去,看這厮吓破幾個膽!”
“嗯,是個好主意……不過,不應該隻是唐年縣令,一個小小縣令斷不敢造次,他的背後恐怕還有人。”
李知節很快反應過來,唐年縣令不應該有這樣大的膽子,他的背後必定還有大人物撐腰,她眯了眯眼心生一計,托腮道,“去是自然要去的,不過得換個身份……拿紙筆來。”
究竟是誰在背後算計她,從一年多以前就開始監視她,到如今迫使她政治聯姻,他想做什麼?他為了什麼?這場聯姻能帶給他什麼?李知節想,不管能不能查出,她都需要親自去一趟唐年,瞧瞧究竟是什麼人在作怪。
黛雲應了聲,從内間取來紙筆,又清了清桌案,鋪開箋紙,“殿下要給誰寫信?”
“一個能帶我們赴宴的人。”李知節指間夾着筆,屈指敲擊着桌面,俨然陷入了沉思。
不僅如此,這個人還得是一個願意幫忙、不會打草驚蛇、能帶部曲兵進城還不受懷疑的人……
良久,一個人選終于浮出水面,就像渾濁的水池中蹦出了一條金燦燦的錦鯉,叫她眼前一亮。
有了人選寫信就簡單多了,李知節伸手蘸了蘸墨,下筆如飛,沒過多久就将寫好的信箋收進信封遞給黛雲,輕笑道:“找個可靠的人,寄去江夏城蔡公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