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别提拉攏了,人家不針對荥陽鄭氏就不錯了。
“我倒有個主意,”有人思忖片刻,“不是還有‘納省卷’嗎?”
李景益眼睛霎時一亮,一拍大腿。
“對呀,我怎麼忘了這個!”
進士科考試内容畢竟有限,舉子們的真實水平難以發揮出來,所以依照慣例,應試舉子會在進士科考試之前,将自己平日裡撰寫的詩賦雜文挑選出最為精粹的部分編成一集,呈遞給禮部貢院,作為考官判卷的依據之一。
“勞煩諸位去民間為本王搜集些窮酸墨客,”李景益放松下來,靠在椅背上,慢條斯理地說道,“也好為咱們名單上的舉子們作幾首好詩來。”
崔變沒精力為族中即将科考的子侄們費力勞心了。
不過也沒必要,畢竟博陵崔氏“廣出賢才”的美名在外,誰人不知他們博陵崔氏的子弟最是省心。
他正在因另一件事焦頭爛額。
“殿下有所不知,在下與殿下其實也沾些親,”崔變挺直了腰,摸着下巴說道,“在下祖母正是聖上的親姑姑晉康公主。”
李知節悄悄在案下掰了掰手指頭……晉康公主是他的祖母,是皇帝老爹的姑姑,那麼就是她的姑奶奶,所以……
“崔表兄?”她不确定地喚道。
“不敢不敢。”崔變連忙擺擺手。
李知節揚眉笑道:“所以,崔卿今日是來找本宮認親的?”
“……那倒也不是,”他略顯不安地搓了搓手背,“上次與殿下在齊王府匆忙一見,未能有機會詳叙一二,今日特來拜訪……”
“崔卿不如直說吧。”她手中拈着塊糕點,輕笑出聲。
“那在下就直言不諱了,”崔變深吸一口氣,“上次殿下在齊王府所說,搭救您與懿和順聖皇後的潼關守軍,自稱是在下當年麾下的澄城軍,究竟是何意?”
“崔卿是個聰明人,怎麼會猜不出呢?”
“……我們澄城軍絕無可能遇見殿下與懿和順聖皇後,”他猶豫了一瞬,還是委婉地講道,“新安二年,我率澄城軍趕到潼關時,突厥軍已然全力攻了過來,而且,我們澄城軍其實并未靠近潼關,隻是駐紮在潼關北部百裡之外。”
“當年究竟如何又沒有人知道。”李知節聳聳肩,頭也不擡地說。
“那好,殿下細想,”崔變以拳砸掌,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潼關守軍有禁軍——北衙六軍,兵力将近十萬,潼關又易守難攻,因此别說突厥西路軍了,就算突厥東路軍也來,都不一定攻的下潼關,我們澄城軍跑到前線湊什麼熱鬧呢?”
“搶一個‘收複長安’的首功也未嘗不可啊。”
“可這樣一來,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擅權行事、不安其位,未得軍令便私領澄城軍前往潼關?”崔變的雙手在空中胡亂比劃着,他着急道,“在下得不償失啊!”
“那崔卿為何要領軍駐紮在潼關附近呢?”
“……”他沉默了。
“好吧,換個問題,”李知節哼哼笑了兩聲,“聖駕抵達洛陽後,崔卿為何如此着急,撇下尚在鏖戰的潼關,直奔洛陽?”
崔變更不願意說話了。
“崔卿既然不答,那本宮隻能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了,”李知節擱下手中的點心,輕輕拍掉掌中的碎屑,“本宮姑且相信崔卿一回,就當新安二年澄城軍真的并未靠近潼關,趕來時突厥大軍也真的已經開始攻打潼關了——那麼,本宮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崔卿在觀望局勢呢?”
見他仍不說話,李知節接着說道:“為什麼要觀望局勢呢——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本宮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崔卿想成為‘長安之亂’的‘漁翁’呢?這得來的‘利’自然是潼關,那麼崔卿想要拿下潼關做什麼呢?”
“本宮記得,那日在齊王府,崔卿自己也說,‘潼關乃關中咽喉,若守不住,關中必失’,”李知節驚呼一聲,擡手掩住嘴道,“難不成,崔卿是想獨吞關中,自封一個‘關中王’?”
“……依殿下推斷,在下的最上策應該是遠遠觀望,待守軍與突厥軍兩敗俱傷,再一舉攻下潼關才是,”崔變反駁道,“那麼在下後來舍棄潼關、直奔洛陽不是很蠢嗎?”
“你說的的确有道理,那不妨讓我猜猜,崔卿為什麼後來改變策略了?”李知節笑吟吟地看着他,“是因為崔卿發現——”
“觀望的人不止你一個,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