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站起身,跟出去查看情況。
陸秉匆忙問:“發生什麼事了?”
黑子急忙退回來:“頭兒,出怪事了,這冰河全化開了,剛剛明明還……”
衆人一湧而出,驚愕地望着面前滔滔黃河,方道長匪夷所思道:“那麼厚的冰層,不可能這麼快。”
陸秉也一臉難以置信:“現在這氣候,還沒到開河的時間吧。”
“怪事。”方道長喃喃道,“這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方道長猛地回過頭,看見聽風知披着青衣立在廟門前,手捧一面盛着月色的銅鏡,整個人被月華鍍了層清晖,清雅脫俗得不像塵世中人。
方道長不知所措的張了張嘴,突然不知該如何開口似的,沒道出半句話來。
周雅人的聲音如同他的氣質一般沉着冷靜:“我今天才剛發現,那孫繡娘拜的是這鏡中月。”
方道長:“什麼?”
周雅人抛出疑問:“她為何拜月?”
方道長一臉茫然,“拜月?為何?哦,是不是在拜那太陰月仙?”
不可能是拜天上月仙,周雅人開口:“方道長可曾聽聞,雲有北陰神帝庭,太陰黑簿囚鬼靈。”
方道長聽完更茫然了:“不曾聽聞,這又是何意?”
“她拜的是這囚于太陰之中的鬼靈。”周雅人幽幽道,“北屈的縣衙之中藏了一輪太陰/道體。”
方道長瞠目結舌地望着他。
周雅人道:“就落在那口深井裡。”
方道長大為震驚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後我們掉進了井裡。”
周雅人續道:“所以我們可能已經踩在了這輪道體之上。”
黑子來回看着談話中的二人,小聲問同僚:“他們在說什麼?”
同僚一整個蒙圈:“不知道啊,我聽不懂。”
黑子咬了咬牙:“我也聽不懂,什麼是太陰/道體?”
陸秉也雲裡霧裡地看着那二人:“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還沒弄清楚。”隻是他在掉進井裡的一瞬間,看見了那輪太陰/道體,“不過,我現在有辦法找到它。”
方道長正色起來:“怎麼找?”
“我說太陰/道體在井裡,實則是在水裡。”
“水裡?”方道長下意識望向河中月影,也就是一輪倒映而已,他懷疑自己眼拙,更懷疑自己道行清淺,壓根兒看不出對方所謂的太陰/道體。
周雅人已然擡步,沿着河岸往下走,渾身散發出一股無形的氣流。
方道長剛想追上去,結果被他身上那股氣流掃了一下,頓時寒得起了層雞皮疙瘩。
冬日的寒風盤繞在周雅人身側,讓本就哆嗦怕冷的幾人退避三舍,自動離他八丈遠。
周雅人尋着風迹前行,竟在某段河灘前看見數十輪模糊不清的圓月。
與此同時,身後有人出聲:“哎呀,石窩寶鏡!”
所謂的石窩寶鏡,其實是河岸石床上許多大小不一的渦穴,小者如杯,大者如甕,或斜或直直伸石底,裡面蓄滿清水,就如同一面面形态各異的鏡子,可鑒日月山川之美景,當地人便稱其石窩寶鏡。
黑子道:“我說剛才那地方怎麼覺得眼熟,咱們走反了頭兒,前面是孟門山,咱們應該往後。”
周雅人卻說:“就是這裡。”
那些陰寒之氣就積壓在此地,他能感應到,周雅人“望”向數十面石窩寶鏡,裡頭盛滿圓月,但都看不真切,隻能望見模模糊糊的銀輝:“你們稱之的石窩寶鏡,其實是太陰靈龛。”
衆人皆驚,頓時覺得這石窩寶鏡變味兒了,再也不美好了。
周雅人不再多言,直到他将視線落入大河中央,明月驟然清晰了。
在那兒!
他毫不遲疑地往河中央去。
方道長和陸秉大驚失色,紛紛沖上前。
陸秉:“你幹什麼,前面是河。”
周雅人:“我知道。”
方道長追上來攔住他:“道友慎重呀慎重,這太陰/道體,我也隻在傳聞中聽過,相當于是個與世隔絕的另一個空間,就好比那天上月宮。月宮中難道真住着嫦娥月仙嗎,誰也沒見過,誰也不知道啊。”
方道長舉了個極其貼切的例子,語速極快:“就算天上月宮中真住着嫦娥仙子,那這地上的,水裡的,完全就是一道月影,恕貧道眼拙,我是真的看不出來……”
方道長一肚子長篇大論還沒發表完,就被黑子突如其來的驚呼打斷了:“天嘞,漲水了。”
衙役跟着喊:“天嘞,發洪了。”
兩人驚愕完才反應過來,拔腿就跑:“快跑,跑啊,發洪……”
洪水驟然席卷而至,毫無征兆,來勢洶洶,隻是眨眼的工夫,就已逼至近前,将瘋跑中的二人卷進波濤洶湧之中。
方道長和陸秉大駭,根本來不及撤退半步,洶湧而至的洪濤已經朝他們兜頭罩下。
到這一刻方道長才隐隐明白,他剛才感知到的不對勁兒,是因為他們早已身在其中,可能在他們從鬼衙門掉入井中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踏入了太陰/道體。否則怎會才半刻鐘不到,封凍的大河就完全融化成水,連一點冰渣子都看不見。
其實聽風知剛才已經提出過:“我們可能已經踩在了這輪道體之上。”
人家隻是沒确切的表态,加個可能完全是怕吓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