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十幾秒的時間後,裴沐收回了手。、
于方注意到他臉色不是很好,就也蹲下來,慢慢蹭到他身邊,輕輕撞了下他的肩膀:“怎麼樣?”
“她是被人活生生砍死後,又被分屍的……而且害他的人還好端端的活着。”
所以怨氣沖天。
于方納悶:“那她為什麼不去找害她之人報仇?這又不關我的事。”
平白無故被人洞穿了心髒,冤枉的很。
裴沐擡手扶住于方腦袋的兩側,帶着他扭頭去看那黑布條所在的地方:“這就是這布條的厲害了。”
“這黑布上被人施展了靈力,蒙住了厲鬼的雙眼,她能感知到害她之人仍然活着,卻永遠找不到對方,怨氣無處發洩卻永遠不會消失,它會一日日的積累着直到最後爆發,變成一個完全沒有理智隻會胡亂殺戮的厲鬼。”
“有仇不能報,的确容易将人逼瘋。”于方歎了口氣,“那我就是純粹倒黴,撞人家槍口上了。”
“沒錯。”
裴沐雲淡風輕:“你的确就是單純倒黴。”
于方道:“那直接把這個黑布掀了,是不是就能讓她找到仇人?殺了仇人之後怨氣消散,是不是就能安心投胎了?”
由普通靈魂轉化為厲鬼大多時候都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所以當很多厲鬼有能力報仇的時候,他們的仇人早就不在,無處發洩的怨氣日益積累,最後吞噬理智為禍一方。
這也是厲鬼威名在外的一個原因。
而這個女鬼就不同了,按照裴沐剛才說的,她的仇人還在,還有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機會,為什麼不去做呢?
“協助厲鬼殺戮普通人,可不是什麼正經靈師該做的事情。”裴沐斜眼瞧着身側的于方,尾音微挑。
于方毫不氣餒,反而理直氣壯道:“你也說了是正經靈師,可我覺得你不像。”
裴沐不出聲,一雙桃花眼隻安靜的瞧着于方,于方也不甘示弱的瞧了回去。
“好吧。”
裴沐擡手幹淨利落的抽出黑布——
“如你所願。”
刹那間狂風四起,其中夾雜着女人又哭又笑的聲音,依稀還有狗吠,卷的大樹左右晃動,樹葉摩擦的沙沙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都真有些身處鬼片之中的感覺。
于方微怔:“她是在……道謝。”
“你聽得到?”
“什麼?”于方回過神來,眼前是裴沐探究中帶着驚訝的表情。
聽的到?
“你是說她的道謝?”于方頓了下,“我也搞不太明白,就……覺得她是這個意思,也不是,是……哎呀我說不明白,你能理解麼?”
裴沐收回目光,垂下的眼睫遮擋住了眼底的一切思緒,再擡眸時又是那個冷靜優雅的靈師大人:“這事不重要,走吧,我再帶你去另一個地方。”
于方冥冥之中有些猜想:“是……”
“沒錯。”
殺人現場。
再次坐上越野車,于方終于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就那麼簡單的答應了扯下那塊黑布?會不會對你自己有什麼影響?”
裴沐斜睨他一眼:“這會子才想起來問了?”
于方‘嘿嘿’笑了兩聲,上半個身子都歪了過去:“所以……哎呦喂!”
裴沐存心要耍他玩,手下猛打方向盤,越野車在林子裡左搖右晃,不肯好好坐着的于方立刻被甩了回去。
于方敢怒不敢言,悶聲哼氣,抱着胳膊不再出聲。
車子返回海城,開到了城中村。
這裡像是被高樓大廈遺忘的地方,房子交錯坐落,沒有一點規則可言,淩亂的電線懸挂在上頭,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将裡面的人籠罩,叫人心情壓抑萬分。
車子開不進去了,兩人就在一個路口下來,于方安靜的跟在裴沐身後走。
左拐右拐,在巷子裡來回穿梭,許久之後,裴沐頓住了腳步,回身牽住了于方的手腕。
他解釋道:“再往前就是跟你上次遇到的一樣,是那女鬼獨立割裂出的領域,為了防止你我失散,這首先牽着吧。”
于方立刻掙脫裴沐的手,轉而以一個十指相扣的姿勢緊緊握住,偏頭避開了裴沐投過來的目光:
“還是這樣拉着吧,更緊些。”
靈師大人不給他躲避的機會,上前一步歪着身子去尋于方的臉,眼底帶了些笑意:“害怕了?”
“沒有。”于方繼續扭頭。
“好。”裴沐站直身子,帶着于方走了進去。
在一切陷入黑暗之前,于方聽到靈師大人張口:
“我怕。”
十足十的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