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字迹漂浮在空中,卓長钰順着指引一路策馬出城,将那幫烏黎衛遠遠甩在身後。
雪下的又快又急,如今地上的積雪已經到了卓長钰大腿深,好在這馬兒生的高大又訓練有素,即便是在雪地上也走的又穩又快。
卓長钰卻是有些後悔了。
烏黎衛之間是有專門聯系的飛鳥的,他們放着卓長钰,卓長钰也沒法子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可不論是哪種生靈,天上飛的總歸會比地上跑的快些。
赢不染看到了會怎麼想?
氣他出逃,氣的恨不得回來打斷他的腿,或者品出那背後的一點點在意,而後嚣張的眯起那雙别樣的眼睛,懶洋洋的訴說自己的得意?
真是失了分寸。
卓長钰勒緊缰繩,馬兒停住步子,鼻子裡發出不滿的哼聲,溫熱的氣體接觸到冷氣瞬間就化成白霧消散。
确實很冷。
那就,那就為他送一件冬衣吧。
馬兒再次揚蹄,卻比上一次多了兩分堅定,踏着晶瑩的雪一路走向遠方。
…
又是一夜深。
卓長钰進入客棧要了間上房,身上帶着的雪花在進入客棧後迅速融化,整個人身上都多了分水汽。
小二一臉僵硬的帶着卓長钰上樓,一路上都不敢分出一點視線去瞧卓長钰,隻一味的盯着自己的腳尖,兩手死死攥着衣擺,緊繃的不像話。
很難不被人發現他有古怪呀。
那小二離房門五米遠的時候就死活不肯再上前了,臉上挂着不能再虛假的笑,聲音哆哆嗦嗦:“客,客官,這就是您的屋子了。”
卓長钰掃了眼門上的花紋:“這是下房?”
這客棧規模不算小,有三層,按照尋常來說,一樓作為大廳,接待往來用餐的客人,二樓下房三樓上房,卓長钰不想太打眼,故而要的是下房,可這人卻直接帶他上了三樓。
有貓膩。
小二說完便匆匆退去,走廊裡零星點了幾盞燈,昏暗的很,如今就剩下卓長钰一個了。
他擡手碰上門,輕輕一推,這虛掩的門便開了。
腳步邁進去,踩在老舊松動的木闆上,發出吱嘎一聲,這一聲喚醒了暗中潛伏的家夥,黑影迅速飄至眼前,也帶來一股熟悉的氣息,卓長钰躲避的腳步停在原地,任由來人将他重重推到門上。
房門随着一聲巨響關閉,連牆壁都跟着抖了抖。
室内陷入黑暗。
黑暗中傳來男人的聲音,夜色吞噬所有顔色,僅憑借聲音難辨喜怒。
“太子殿下,為何在此啊?”
卓長钰眼裡卻不是漆黑的,那自稱系統的生靈得了他的授意,早早在空中打下“。”字符号,小小的圓圈散發着微弱的該你幹嘛個,卻足以讓卓長钰瞧見赢不染的表情。
他分明是笑着的。
隻是那笑意奇怪,含着怒意,又帶着驚喜,更有些别的什麼東西,如此鮮活複雜的神情卓長钰隻在赢不染一人身上見過。
卓長钰恍惚間又聽見昔日戰場上戰鼓聲聲,眉眼低垂,緩緩道:“大王以為呢?”
他以為這人要跑。
赢不染剛拿到坤儀傳過來的信時,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想掉頭回去,取了任懷安的人頭丢到卓長钰面前,盡管讓他後悔去。
可是他到底還是停住了。
心底某個地方,有個讨人厭的聲音讓他多幾分信任,誰說卓長钰特意甩開所有人出城就是要跑呢?誰說的?
雖然确實很像,雖然卓長钰以前做過,但赢不染十分詭異的想信任他一回。
眼瞧着赢不染眉宇間漸漸騰起陰翳,卓長钰輕聲一歎,略一垂首吻住那刻薄的唇。
說不出好聽話也無妨。
偏這人還是個不解風情的,硬生生将嘴唇救了出來,張口就是咬牙切齒的聲音:“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色誘孤?”
“……”
卓長钰有一瞬間對自己的決定生了一絲悔意,想念自己停在客棧馬廄的馬兒。
赢不染瞧他不說話,更是覺得自己拿到了把柄,這回聲音裡的情緒倒是多了些,誰來都能聽出他生氣了:“說到你心裡的想法就一個字都不說了?平日裡那巧言令色的能耐呢?”
卓長钰道:“妃子的位置我瞧不上。”
赢不染面色一沉,捏着他腕子的手卻更緊了些,腮幫子咬的死緊:“坤儀城裡拒孤一遭還不滿意,非要天下都跑個遍是嗎!”
太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