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像都靜止住了。

殷少轍垂下眼睑，遮住了眼瞳中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的聲帶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他的聲音卻沒有傳出去。

或者是，他說出去了，但這個世界自動地過濾掉了關于“系統”的所有認知。

系統7587的電子音褪去了往日的歡脫情緒，變得無機質般的冰冷：【請宿主不要對外界透露系統！】

【請宿主不要對外界透露系統！】

【請宿主不要對外界透露系統！】

【否則，後果自負！！！】

“7587，”殷少轍在心裡問它，頗有種無所顧忌的擺爛，“現在我已經透露了，後果是什麼？”

想來後果總不過一個“死”字。好端端的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算得上社會精英，突然橫屍民宿，也不知道新聞上會說什麼。

雖然子不語怪力亂神，但這種離奇的死法，怎麼說也會讓旁人升起懷疑吧？

系統7587氣勢洶洶的威脅突然土崩瓦解，它沉默了：【……】

殷少轍追問：“你怎麼不說話了？”

“剛才不是吵的很開心嗎？”

系統7587在光腦中飛速地浏覽相關的資料，最後得出一個令統沉痛的結論。

它作為新生的統，竟然！真的！沒有任何懲罰措施！

就算宿主說出來了“系統”，也隻能确保不被其他人了解到，但沒有辦法對做出越界行為的宿主做出任何懲罰。

很多時候，沉默就代表着心虛和退讓。

殷少轍瞬間了然，他笑了兩聲，丹鳳眼彎成很漂亮的弧度，“你也就這樣啊。”

他輕聲說。

系統7587看到這一幕，嘴都氣歪了，宿主這是妥妥的在嘲笑它！

它故技重施，又開始在殷少轍的耳邊大聲嚷嚷，反正它也不耗電。

自打系統重新在腦海裡吵嚷開始，眼前的畫面才又鮮明地活動起來。

程琰書小心翼翼地觑了他好幾眼，仔細斟酌着字眼，但因為确實肚子裡沒什麼墨水，好半晌才擠出一句，“我們，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他知道殷少轍很讨厭去醫院，但他也是沒辦法，如果被别人知道殷少轍剛才說了什麼，恐怕直接會當他是有精神疾病的患者！

程琰書的表情根本藏不住事。

殷少轍安撫性地用手指蹭了蹭程琰書的手掌心，他已經勉強能适應系統的噪音了，他問：“我剛剛說了什麼？”

程琰書看着他的目光很悲傷，像是在強忍着傷心，他低着頭，他不懂醫，但殷少轍現在好像有癔症，甚至還有點健忘，種種的症狀表明，他似乎真的出現了某種精神疾病。

程琰書一時間想到了幾年前，在殷少轍以雷霆手段接手了殷家後，前殷家的負責人殷景駿馬上就被接進了療養院。

他去看望時，原本保養得當的中年男人已經老的不成樣子，看見他從喉嚨裡發出陣陣瘆人的笑聲。

他罵他的大兒子是個蠢貨，也罵程琰書：“你們都是白癡！”

“竟然敢跟瘋子攪和在一起！你就等着陳家被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吧！白癡！”

從當初傳的滿天飛的風言風語再加上殷景駿的隻言片語中，不難推斷，不說殷少轍，起碼他的母親肯定是存在某些問題的。

“你剛剛說——”程琰書頓了頓。

“說實話好嗎？”殷少轍輕輕抿了抿嘴唇，吐出一個熟悉的昵稱，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書書。”

程琰書瞬間潰不成軍。

他無比艱難道：“你，你說了一串呓語。”

呓語？

“就是那種零碎的，”程琰書描述，“很粘糊的，我沒聽清楚你在說什麼。”

“就像是在說夢話。”

系統是扭曲了他說出的話還是旁人的認知？

殷少轍思忖。

手掌心卻被撓了一下，很輕微，像羽毛輕輕搔過，他詫異看過去。

程琰書的眼尾垂下來，更顯得眼瞳很大，一張帥臉皺出深深淺淺的紋路，他痛苦地說：“我肚子疼。”

“肚子疼？”殷少轍松開手，想要去摸一下程琰書的肚子，但感覺又不太合适，便沒什麼多餘的舉動，隻是問，“怎麼回事？”

小時候裝病騙過家長老師的小技倆程琰書使的娴熟無比，此時也是信手拈來。

他微微弓着腰，好似真的很難受，抓着殷少轍的手很用力，他近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可能是吃壞了肚子，你可以陪我去醫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