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明顯的事嗎?
程琰書微喘着氣,殷少轍好聽的聲音在他耳邊暧昧地低語,他被蠱惑地心神不守,下意識地回答:“被揍那是他活該!”
消磨的幾年時間抹去了程琰書的棱角,但他咬牙切齒的話語攜帶着抹不掉的煞氣,似乎回到了稱王稱霸的那些年。
話音剛落,程琰書就有些後悔。
他不該這樣。
楊總再怎麼如何,也不是現在的他能得罪起的。
要不是殷少轍幫他解圍,他根本無法安全地走出那個包間。
愚蠢,沖動,一切一切的負面詞幾乎都可以與他挂鈎。
程琰書啞了言。
他不說話,天台裡隻能聽得見冰涼的風聲以及交纏的呼吸聲。
手指動了動,程琰書遲疑地想,殷少轍為什麼不說話,他緊張不安,疲憊的神經繃緊,幾乎要擡起手機械地啃咬指甲——
“我,”程琰書嗓音低低,他有些遲疑,畏畏縮縮地擡眼偷看他,“我是不是……”
做錯了。
他的話沒有說完。
一雙輕柔的手覆蓋住他的腦袋,将他的臉頰掰過來。
殷少轍的瞳孔很淺淡,是很堅硬冷漠的淺咖色,像晶瑩剔透的琥珀,但那裡卻倒映着深深的漩渦,他似有些無奈,“你沒有做錯。”
程琰書呆呆地看着他。
從一個耀眼的天之驕子到自卑的下水道老鼠需要多久?
殷少轍不知道,但他清楚陰溝老鼠的生活,那屬實不是一件值得回憶的事。
他花了些精力,輕輕松松地用謊言将原本驕傲自滿的人變成現在這個患得患失的樣子,他原本對此并不在意,但現在,他有一些後悔。
他對程琰書實在太過嚴苛。
似乎不該這樣了。
他一輩子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他現在已經很成功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備受欺淩的弱小者,他母親敗給了愛情,他也對此避之不及,隻把别人的真心實意當作利益交換的一種手段。
他似乎做錯了。
程琰書現在自卑、敏感、自慚形愧,為什麼他的心髒也隐隐作痛?
有個答案在心裡逐漸成型。
他不願意承認的,他勉為其難順水推舟的,他對程琰書莫名其妙的占有欲,都逐漸勾勒出這個答案。
“你沒有做錯,”殷少轍親吻自己戀人的額頭,“是他該打。”
孩子氣的語言讓程琰書的嘴角忍不住勾勒起一點笑意,他好像被酒意給熏染了,整個人暈乎乎的。
“那,”程琰書吞了吞口水,他蹬鼻子上臉,順杆子爬的比誰都快,“那你為什麼生我的氣?”
我有生氣嗎?
殷少轍有些詫異。
但他其實知道,如果他不是生氣,他不可能會跟陳錦再有接觸。
他隻是不承認罷了。
不承認自己真的會因為程琰書而牽動心弦,不承認自己會因為這麼一點小事而不失風度地吃醋。
他的沉默助長了程琰書的嚣張氣焰。
程琰書甚至是有些指責,胡攪蠻纏道,“你是在跟我談戀愛!你怎麼還理會陳錦?!”
“你不許理他!”
果然,秋後算賬來了。
殷少轍挑了挑眉,對此早有預料,“可是,琰書,”他說,“是你先瞞着我到清風的。”
兩個人身體挨的很近,什麼反應都一清二楚,更何況,程琰書本就清涼的上衣根本遮不住半點,殷少轍的目光從脖頸處的銘牌上一晃而過,沾染了些暗沉沉的郁色。
他的眉頭輕攏:“我隻是太生氣了,”殷少轍不介意誇大一下自己的心情,他略有些委屈,“我跟陳錦什麼都沒有做。”
委屈,這幾乎是很難在殷少轍臉上看到的表情。
但現在程琰書确确實實地看見了。
他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
殷少轍這是在吃醋嗎?
“我是人,我喜歡你,看見你那副模樣我當然會吃醋。”殷少轍像是看透了程琰書在想什麼,他沒有半點遮攔,像說今天吃什麼一樣的語氣。
漫長的拉扯期終于到了盡頭,是時候該給一個承諾了。
突然聽到表白的程琰書傻傻地擡起頭:“啊?”
瞪大的眼珠在殷少轍的眼裡也顯得有些可愛。
一時情難自禁。
殷少轍把它歸根于陳錦那藥物的作用。
明明隻是擦了嘴唇一點,卻十分猛烈,藥性驚人。
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
月色正好。
程琰書腿軟地走不動路,還是殷少轍将他抱到房間裡的。
用的仍是他十分拒絕的公主抱。
***
程琰書醒來的時候,殷少轍不在身邊。
對此,程琰書隻有一點點小小的失落。
他早該預料到的。
“這沒什麼。”程琰書用力揉了揉臉,扯出一個微笑,“他很忙,跟我這種無業遊民完全不一樣。”
正給自己洗腦呢,突然覺得脖頸上空落落的,程琰書一滞,連忙低下頭看。
脖子上挂着的那個銘牌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