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進來這個人，怎麼看上去有點像陳錦？

陳錦親密地挽着肖繁的手臂，小鳥依人，聞言高傲地擡起頭，“怎麼，我作為另一個當事人，不能進來嗎？”

他就是用這副說辭哄騙了門口的門衛，堂而皇之地踩在紅地毯裡，徐徐朝中間的兩個人走來。

一時間，衆人目光各異。

這算什麼？

新郎在婚禮上被爆出與前未婚夫藕斷絲連、感情仍在，更為古怪的是，前未婚夫竟然也不請自來，身邊還跟了個……

有與陳錦關系好的來賓故意高聲問道：“陳小少爺，你旁邊這人是誰啊？”

陳錦享受着萬衆矚目的感覺，微微一笑：“我現在的男朋友。”

哐啷。

這是玻璃杯碎裂的聲音。

有人太過震撼，不小心摔碎了酒杯。

這是——

這是公然挑釁。

如探照燈般的視線在陳錦與程琰書身上來來回回打轉。

這對真假少爺，終于又在正式的場合會面了，還是這麼劍拔弩張的情形。

“好久不見，程哥。”

陳錦上前一步，精巧的皮鞋落在程琰書的視線落腳點。

戒指硬生生地硌在手掌心，磨着骨頭，勒出紅痕，程琰書慢慢擡起頭，他漆黑的眼球裡布滿血絲，眼眶紅的吓人，胸膛劇烈起伏，“你——”

“程哥你結婚怎麼沒邀請我呀，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我可是把你當親哥哥看待的。”

“哎呀，殷少說起來也是我的前未婚夫，沒想到他竟然還對我舊情難忘……真是抱歉啊。”

“——閉嘴。”

忍無可忍，心口被反複捅刀，任是再好的軟柿子也有三分怒氣，更何況他本就不算什麼脾氣特好的爛好人。

程琰書猛地站起來，長久的蹲伏讓他血氣不穩，差點重新栽倒在地。

陳錦不動聲色地瞟了程琰書埋在西裝下的手臂一眼，那手背上青筋根根綻出，他花容失色地連連後退，程琰書當年兇神惡煞的名聲終于讓他回想起了一點不太美好的記憶。

他這個小身闆可打不過程琰書。

肖繁微妙地上前，将楚楚可憐的陳錦擋在身後。

“程琰書，你不必如此吧。阿錦隻不過說了幾句實話，你這幅要打人的表情算什麼？”

肖繁目光又投向了一旁的殷少轍，沒錯過殷少轍欲伸出去的手，冷冽道，“你要怪的話不應該怪殷總嗎？”

他滿是惡意地說：“畢竟，如果殷總真是愛你的話，又怎麼會容許這段音頻流出？”

“如果他真的愛你，又怎麼會在這裡沉默了這麼久，一句話都不說？”

句句紮心。

程琰書不願意多想，他隻是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攥緊了手心的戒指。

一腔怒火早已被澆滅。

他該相信誰？

他還能夠相信殷少轍的話嗎？

殷少轍終是站在了兩人中間，他嘴唇動了動，還沒說出話來。

就被陳錦打斷了。

陳錦看不順眼程琰書由來已久，這人頂着他的身份過了一二十年好日子，就一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哪裡比得上他一根手指頭？

本來周韬自從跟程琰書混在一起之後，就沒有以前那樣好拿捏了。

最要命的是，他中意的結婚對象竟然轉頭又跟程琰書好上了。

他怎麼能不急？又如何能不氣？

他不作過多思考，甩開肖繁的胳膊，驕傲得如同六月的驕陽，脆生生道：“你是不是想跟我在一起？”

“之前那些……”陳錦撇撇嘴，想起那些被拒絕的事不太高興，“那些事情都是你在欲擒故縱嗎？”

【别拒絕，答應他。】

系統7587諄諄善誘：【檢測到主角受心情極度膨脹且興奮，你答應他，修羅值滿值的概率高達百分之六十七。】

在場所有的人都在看殷少轍，等待着他的回應。

除了一個人。

程琰書。

偌大個身子佝偻着，似乎要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掩藏起來，簡直就是誤入3p現場的軟弱無能的綠帽丈夫。

程琰書心如死灰地閉上眼睛。

殷少轍會怎麼說，他其實一點兒都不想知道。

被放棄過很多次的他已經不會再抱有期待這種虛假的東西了。

殷少轍凝視着程琰書，眼睛裡翻湧過很多東西，最後，薄唇輕啟，他緩緩吐出一個字。

“不。”

什麼？

對上陳錦錯愕的神情，殷少轍卻扭頭沒有看他，他像是認清了什麼東西，沉重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下來，他彎下腰，指節不費多少力氣，強硬地掰開了程琰書的手，合着那枚戒指，一根一根，交纏緊密，直到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我說，”殷少轍彎了彎眼眸，“我不愛你，陳錦。”

“還請你自重。”

“不，這不可能！”陳錦不信，“那分明就是你自己親口說出的話，還會有假的不成？！”

他頗為失态，也顧不上什麼豪門貴公子的禮儀，就想沖過去搖晃殷少轍的肩膀問個清楚。

“阿錦！”肖繁拉住他。

陳錦的腳步頓住了。

那是他從來沒見過的神情。

殷少轍不顧腦子裡爆炸的系統7587，忍耐着吵嚷刺耳的穿顱噪音，破罐子破摔，一輩子背着這個系統也沒什麼大不了。

又沒什麼實質性懲罰，反正死不了。

噪音和畫面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他不能夠再放棄程琰書了。

他用力地握着程琰書的手，在他吃驚瞪大的眼瞳中，在那霧蒙蒙的一汪破碎的眼淚裡，義無反顧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