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教是要求信徒皈依他們的宗教習俗和宗教禮儀,中國的傳統習俗和禮儀,他們認為屬于是異端,是不允許信徒保持的。”
“啊,這樣啊,外來的還這麼霸道。”
“對啊,在康熙朝之前,他們就來中原傳播西洋教,朝廷的寬容,西洋教大肆在華修教堂,很多皇族也開始信西洋教。”
“那後來呢?”
“對宗教的寬容,就會導緻同個民衆族因為信仰不同而分裂,最後導緻宗教戰争。”
“後果這麼嚴重?”
“前些年,中原和朝廷暴發的内亂,都與西洋教有關。因此當今大清朝的皇帝陛下禁止西洋教,隻留一些有才華的畫師牧師,為朝廷服務。”章嘉說。
“我以前在莊親王爺府上,見到會唱嘯的西洋人和很多樂師。”義萱回應。
“那些都是西洋教傳道者,最近他們被陛下給趕出京城。他們總想和皇族打交道,以便推廣他們的西洋教。”
“哦,我就不懂了,今天來就是想請教佛法。”
“國家民衆就像農地,你不播種子,外來的野草就會蔓延。”章嘉目光堅定的說。
義萱沒有再吭聲,她聽到章嘉說到宗教和朝廷政治關系,她想起父親的囑咐開始裝傻。章嘉活佛的犀利話語,簡明扼要将雍正的講佛法的國家戰略說透了。義萱終于明白,當皇帝的人考慮問題,和百姓終究是不同。
皇帝修佛,修道,都是為了國家和朝廷的需要,統一人們的思想。而不是皇帝寂寞,或是抽風。現在為了迎合雍正帝儒釋道的融合大計,父親婁近垣現在日日捧着佛經在讀,自己也不能給龍虎山拉後腿。
想到這,義萱忽然覺得,弘曆讓她來找章嘉問佛,是不是也有玄機?還沒有等義萱問,章嘉活佛開門見山的問,“你看着氣色不好,身體最近受了傷吧?”。
“沒有,我就是受了風寒。”義萱掩飾。
“來,我給你摸頂加持一下吧。”章嘉犀利的眼睛看着義萱,仿佛看透了她身體有鬼青。
“不了,我不用。”義萱拒絕,她明白了,雍正通過弘曆傳話,讓她專門找章嘉輔導佛法,其實是想讓章嘉活佛救治她。
“真的?你确信?”章嘉再一次的問。
“還是說說佛法吧,到時候我在佛法課堂,答不出來就出醜了。”義萱轉移話題。她不想接受章嘉的加持,她自信自己的法力是可以承受鬼門業力的負荷,這是她們修道的功課。
“你是想問拈花一笑的典故吧?”
章嘉看到義萱自尊心很強,也就順着義萱的意思,從義萱鬓邊插着的幹花猜測。拈花一笑是佛教的老梗了,佛道的人看到花就會想到。
“佛法那麼多,我不知從何突破,隻好找了一個作為彩頭問你。”義萱坦誠。
“呵呵,彩頭,說的好,你剛才的話就回答了你問題。”章嘉一笑回答。
“真的?”
“嗯,其實你我法力差不多,你我同齡,我是佛,你是道,在上一個輪回時空,我們勢均力敵。”
章嘉活佛實話實說說,想起上次幾個反叛的藏族喇嘛想綁架義萱,反而被義萱用歌嘯制服。小小年紀有這樣的法力,一定是有仙聖附體。
章嘉覺得義萱就是靈寶天尊人間的化身之一,和他活佛轉世輪回一樣,這一世來到人間,都是有任務來。要不無巧不成書,他們倆千裡之外,不同渠道來到京城皇帝身邊,居然是同齡,又是一佛一道的修佛修真高人。
他在雍和宮守護紫禁城,天門地門的寅申線,義萱在妙緣觀,守護紫禁城人門鬼門的巳亥線。雍正帝有心或是無心,因緣聚足的布局,如此秒合,也正說明了天道層面,儒道同源在人間的證據。
“你是活佛,法力高深。”義萱望着章嘉誠心的說。
“你是真人,道法精妙。”章嘉雙眼也是目光對接義萱的道眼贊賞。
“那你說,為什麼儒釋道同源?”義萱眼睛朝遠處一撩,找個話題,避開章嘉眼裡的鋒芒。
“儒釋道是同一本源,隻是目的不同、 運用不同、 越往下越不同、 越往上越相同。”
“是啊,明太祖朱元璋說過,三教是紅蓮白藕青荷葉,本來就是一家。”義萱深有共鳴。
“ 釋者,禅者出世也、 道者遊世也、 儒者入世也、而本質始終如一。”章嘉看着頭頂的經幡說。
“确實大乘中,觀之不生不滅與道家本源無異。”義萱又努力的用自己對佛教理解回答。
“小乘者、舍滅也,達上一層、舍滅下一層。大乘者、 中也、 達上一層不舍下一層、 乃至極限、 命完焚身時、 超脫萬千無所謂命也。”章嘉活佛一錘定音。
“怪不得,性命無二途,仙佛無二道,儒家忠孝節義的關羽,是儒釋道三教共尊的神靈。”義萱終于明白寺廟中立有關帝廟的緣由了。
佛道辨經兩盞茶的工夫後,義萱告别章嘉活佛,坐着馬車朝着妙緣觀駛去。街上的車馬零零星星沒有幾輛,義萱出神的望着馬車前懸挂的銅鈴,滴鈴鈴在風裡搖晃。她手裡拿着一本,離别時,章嘉活佛送的雍正帝編寫的《破塵居士語錄》。
義萱想着章嘉對雍正帝佛法修為水平的評價,他說雍正帝在治政、處世、人生諸方面,有着獨到的玄空觀。所以他建議義萱修雍正帝主持的佛法課時候,不必拘于佛教的經文,而是要有自己本性具足的想法。
亮心師兄架着馬車,身體跟着車馬不由自主晃動。在車上的幾個小道童,看着義萱出神,也都沒有打鬧說話。
忽然馬車後,遠遠的有一架豪華車馬追着過來,看到挂着道幡車馬執鞭人,亮心師兄一身道袍在身後,大聲的喊,“道士,留步,請幫幫我們主家。”
亮心趕忙将馬車停住,豪華馬車上有個壯年男子穿着紅披風跳下馬車。還沒有等亮心看清楚,一道身影閃過,男子已經站在亮心的身後。
從打扮上,此人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年紀二十出頭,面目秀雅,目光炯炯。穿一襲上好褐色蘇州絲緞暗雲紋便服,頭戴金珠瓜皮帽,油黑的大辮子甩在身後。
他一把抓住亮心的缰繩,“道士,快跟我走。”
亮心師兄跳下車馬,扶住壯漢手臂,輕聲問:“施主,你有什麼訴求?”
豐神俊朗的男子将紅錦緞披風脫下,撸起袖子展示給亮心胳膊,“道長,看,我們全家都被鬼青附身,需要請你們到我府上驅邪。”
“請問是何貴府?”
“吏部張侍郎府,我是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