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落下,明音酒店地下停車場内。
“……我怎麼不知道你打算幫錦時收拾爛攤子?”
秦默随口點評起剛剛經過門戶大開的宴會廳外聽到的新鮮八卦。
陸司南看他一眼,反應很淡,“你不知道那就是沒打算。”
兩人是剛結束隔壁的會議出來,寥寥一眼已經看清了當時場内的都是熟面孔,至于前因後果無意背後妄加猜測,幹脆沒再繼續聊。
倒是這件事讓秦默想起前不久聽聞陸家長輩也開始張羅起陸司南的婚事,有點幸災樂禍,調笑道:“這算不算天作之合?”
陸司南顯得有點心不在焉,沒有立時反駁,反而嘴沒饒人:“那你的天作之合呢?”
好好好,哪兒痛往哪兒戳。
多年發小會這樣。
秦默懶得跟他講,臨走前轉而問了句:“今晚飛平城?”
“改明早了,”陸司南猜到他沒看手機信息,“江澈回來了,晚上去Zelig坐會兒。”
“行,晚上見。”
*
虛張聲勢畢竟是虛的,剛走出宴會廳的門時千就已經開始發愁。
她不用想都知道,以蔣季揚沒事找事的性子,今晚一過她放出來的話就會傳遍整個申城圈子,恐怕很難完滿收場。
唯一的解隻有陸司南本人。
可正如蔣季揚所說,陸司南什麼人,哪裡是現在的時家敢肖想的。
時千對他的情況了解不多,但也聽過他今年結束了海外項目回來之後就已經逐漸有接班陸氏的趨勢。
陸氏作為家族企業一直以來内部派系複雜,長久的内鬥一度讓陸家衰落,直到陸司南的父親陸緻遠一派掌控大權,強行上馬了幾個核心項目,又把負責主要營收的圖南電子牢牢抓在手裡,十幾年間才終于肅清從前的宿弊沉冗。
所以最初申城的秦褚時□□家,陸才排序在最後。
傳聞裡陸司南長得斯文俊朗卻脾氣壞,手段淩厲,早在遠赴海外前,他在圖南研發部時已經力排衆議堅持将重點放在生成式人工智能,如果說當時還有衆多高層心生不滿,這些年的風向已經足夠證明他的戰略前瞻性。
同輩裡除了年長一些的秦亓,已經難有人與他相提并論。
跟時千還在試圖找出解決方式不同,在回到時家之前,坐在另一邊的時長遠就已經找到了。
“陸緻遠這個人我了解一點,以時至今日陸家的狀況,不會強求陸司南聯姻,多半是個人意願為主,”他說得言之鑿鑿,“所以隻要搞定了陸司南,陸家不在話下。”
搞定陸司南的難度難道會亞于搞定陸家?
時千動作頓了下,都不知道該不該禮貌地翻個白眼。
但怎麼也沒想到,舒婳平日裡這麼穩重的一個人,在聽完了訂婚宴砸鍋的全過程後也對時長遠的建議投了贊成票。
甚至還非常貼心地搞來了陸司南的行程安排。
她的思考邏輯非常清晰,反正都是逃脫不了的商業聯姻,不如在這裡面挑個最好的。
不得不說道理也是有的。
懸在頭頂的錦時危機本來也容不得時千再猶豫什麼,機會擺在眼前稍縱即逝。
于是。
換裝,改妝,奔赴Zelig俱樂部。
*
在Zelig看見陸司南的時候,俱樂部老闆張森覺得今兒個魔幻了。
雖說在大衆眼裡大家都是被一視同仁的富二代,但隻有在這個圈子裡浮沉過的人才知道,像陸司南這種從出生就站在食物鍊頂端又早早掌權的精英派和那些以蔣季揚為代表成天厮混在娛樂場所的二世祖本來就有本質區别。
何況他平日裡就是一副清高自持的模樣,甚少會在這種場合裡出沒。
今天是為給江澈接風,從前那群一起玩到大的發小都悉數到了場,不乏有愛玩的又呼朋喚友,短短時間整個Zelig的二樓都被占滿了。
哄鬧吵嚷,燈光明暗交錯,舞池裡男男女女都随着音樂在大肆搖晃。
陸司南當然是坐鎮全場C位巋然不動,可江澈在一旁被一人一杯生命之水喝得已經神志不清了。
秦默這才姗姗來遲。
江澈勉強睜開眼睛看清是誰,站了起來迎人,笑了,“就差你了,終于來了。”
這酒氣沖天的濃度,秦默略略打量一眼,“這就不行了?”
陸司南靠在沙發椅背上,懶洋洋預言道:“還差你這一杯。”
本就在借酒澆愁的這人聽到這話立刻立正,“喝!”
果不其然這就是壓死江澈的最後一杯酒。
于是他仰頭灌完就一歪頭倒了下去。
旁邊幾個人看見他栽倒都搶着過來扶,一片音樂聲和嘈雜聲中,一道爽朗的談笑聲穿透空氣由遠及近。
都不用看。
這麼衆星捧月又樂在其中的,也就隻能是褚彬朗了。
要說他們這一圈發小裡,有繼承家業的,也有勇闖娛樂圈的,甚至還有江澈這種肉身和靈魂都始終在路上的人道主義救援隊成員。
唯獨褚彬朗,他精通的是,玩兒本身。
不抽煙卻養了滿牆櫃的雪茄,不愛喝酒也收藏了一屋子的古董酒具,甚至連一天班也沒上過。
褚家這些年狀況也沒比時家好到哪裡去,他倒是很從容。
“今天怎麼回事?江澈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