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沒吃飯嗎？動起來！”

“别嘻嘻哈哈的，這麼有力氣你要不多跑兩圈。”

“你們拉什麼手？一起去死嗎？趕緊給我分開！”

“欸？”衛淩豐的視線裡突然闖入一個瘦弱的身影，她要死不活的拖着自己那看起來不值幾個錢的身軀在跑道上龜速前行。

“你！就你，跟我來學院報道那個。”衛淩豐一邊感慨自己上了年紀依然記憶超群，一邊用喇叭對着荀玉，“那麼死氣沉沉地幹什麼？！擡頭！看着你前方的敵人。把腿擡起來！”

荀玉不想在這種時候備受關注，于是分出了一丁點力氣依言擡頭。放眼望去，她本應光明的前方現在稀稀拉拉全是人。

“……”更不想跑了。

“诶诶诶，就說你呢你怎麼還停下了。擡起腿來！腳拖地算什麼跑步！”衛淩豐像是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多麼招人讨厭，聒噪的聲音通過喇叭滋滋啦啦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簡直是另一道酷刑。

第一次五公裡結束，幾乎所有人都不合格。

荀玉躺在地上氣若遊絲，發酵的酸痛從腳心蔓延到小腿。

衛淩豐的喇叭再次隆重登場。

“修整十分鐘，一會兒負重跑。”

“啊——還跑！”學生七扭八歪倒在地上，抱怨都有氣無力。

不通人情的喇叭語氣十分堅定：“背包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就在你們的西南方向。基礎負重10千克，會根據你們的能力進行增加。背包重量隻增不減，誰也不許偷奸耍滑。”

“三公裡，十分鐘。”

“**艹！”

在一片叫罵聲中，荀玉機智地選擇閉嘴保存體力。不管學生願不願意，十分鐘一到，衆人還是乖乖的去找屬于自己的負重背包。

荀玉的背包是基礎重量，相比于個别15千克的背包，荀玉隻能安慰自己，還好她隻有十千克。

新一輪酷刑在烈日下緩緩鋪開，十分鐘前的畫面再次上演。

“跑這麼慢，剛才你沒休息嗎？”

“力氣都用來說話了吧？現在怎麼不像剛才抱怨的時候這麼有勁？！”

“不想把自己砸死就把包背好！”

“怎麼又是你？”衛淩豐一臉嫌棄，“快快快，你這和走路有什麼區别。”

荀玉雙腿如千斤般沉重，她頂着被汗水浸濕的頭發在衛淩豐眼皮子底下緩緩移動，半天都沒能脫離他的視線。

呼……呼——，這個老師……怎麼，這麼吵……

新生入學以來，從未上過如此充實的課，身體和精神上的每一秒都不得空閑。衛淩豐說得“加訓”最後當然沒有實現，因為集體學生已經爬也爬不起來了。

衛淩豐對着地上的學生“啧”了一聲，想起來還有個人留在跑道上。

他慢慢悠悠跑到荀玉旁邊，大喇叭依舊招搖過市，“還能不能堅持？他們都已經到終點了，現在隻有你還在跑道上，還行不行？！”

荀玉舌頭發麻，雙眼無法聚焦，已經聽不清衛淩豐在說什麼了。

她像隻背着整座山的蝸牛，獨自在貧瘠的路上緩慢爬行。

夕陽西下的操場，塵沙滾滾的荒漠，荒無人煙的郊野……體能向來是她的短闆，外出任務時同事甚至要在百忙之中抽出精力拉她一把，防止她掉隊。為了不拖後腿，她甚至為自己請了一位教練，專門提高自己的身體素質。

……然後，荀玉第一次訓練時就果斷後悔了。她累倒在跑道上的時候，心想自己真踏馬瘋了。肌肉的酸痛，血的腥甜，訓練的苦楚，差點骨折的火辣辣的疼痛，還有汗水的鹹，五毒俱全，隻差咽氣就可以直接送去火化了。

荀玉此時的境地和之前是如此的相似，親自證明了什麼是“爬”到終點線。

她倒下的前一秒，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身影搖搖晃晃接住了她。

崔晗拖着半個人升入天堂的荀玉到了不起眼的角落裡，喂了她一點營養液，“荀荀，你還好嗎？”

半晌，荀玉模糊的視線才逐漸清晰。

意識回籠，荀玉掙紮着坐起來，“晗晗，你怎麼來了？”

崔晗鎮定的表情差點沒繃住，糟糕，忘記編理由了。她磕磕絆絆地說：“聽……聽說你們在上體能建設課，我剛好下課，過來看看。”

“唔，謝謝你，還好你來了。”不然荀玉倒地那一下，臉必然破相。

崔晗眼神左右飄忽，“你還能站起來嗎，我扶你回宿舍休息吧。”

荀玉還處在體力紅線階段，沒發現崔晗的急切，更沒能發現，訓練場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了。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默契地朝同一個方向看來，幾秒後又若無其事地朝别的地方看去。

崔晗攙扶着荀玉向外走去。

走到訓練場門口，荀玉停住了，她表情疑惑：“為什麼下課了還這麼多人？”

崔晗低着頭回複她：“可能大家都想來看看體能建設課是什麼樣子的吧。”

“……哦。”荀玉沒有懷疑崔晗的說法，隻是有些奇怪，他們什麼時候對上課這麼積極了？

難不成他們決定以後要奮發圖強了？！

荀玉一個激靈，疲憊不堪的身體突然回複了大半力氣。她反手抓住崔晗，滿面嚴肅，“晗晗，我們是時候學習了。”

崔晗沒跟上荀玉的思路：“啊？”

聽牆角的衆人：“？！”

她不是剛從跑道上爬下來嗎？！她要不要聽聽她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