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謝枝意的猜測,一旦那身衣裳被處理掉就麻煩了。
林昭登時了然,“公主這是懷疑那件衣裳?”
謝枝意也是方才嗅到花香和香爐的香料雜糅後才恍然想到這種可能性,畢竟此事發生後蕭灼最先開始懷疑的便是她身邊的那些人,可若是,這些人當真沒有問題呢?
那日她離開東宮去的那處僻靜之地,沿途并未見到可疑之人,要是人沒有問題,那就隻剩下物了。
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身上的衣裙,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何白虎隻沖着她而來,又能那麼恰好和陸乘舟遇見。
“林大人,煩請找出那日我穿過的那身裙裳讓人查一查。”
事已至此也隻有這樁最為可疑,林昭自是領命照辦,至于查找出來的結果還要再等幾日。
此事暫且擱置隻要靜待結果就好,謝枝意隐隐有種預感,或許真的和裙裳有關,不過眼下她并不想回到房間面對蕭灼,縱然隻是睡着的他,也不想共處一室。
她索性坐在院中石凳上,邊上生長着一棵桃花樹,但凡清風吹拂而過總能伴着淡淡花香,翩跹墜落的花瓣落在肩頭跌墜裙擺,不由的,她擡起手去接,正好一瓣桃花落在她掌心。
盧氏和謝浔安剛進院子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
她肩上披着單薄的薄衫,禾眉輕蹙,青絲如瀑垂在婀娜盈盈的腰間,纖瘦柔美,人比花嬌。
謝浔安一見到她已經迫不及待喊出聲:“阿姐……”
謝枝意豁然回首錯愕望見他們二人,緊蹙的禾眉拂走所有憂慮,像遠山群巒染着一重青黛,逐漸迸發出喜意,面上的驚訝被笑容取代,“娘,浔安,你們怎麼來了?”
盧氏見她的身子似乎又瘦了一圈,忍不住輕歎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和我們說一聲?”
語氣裡又是憐惜又是心痛,更是隐含着更多的自責。
盧氏深知自己這個女兒并不似表面上那般柔弱,而是個極有主意的,這麼多年從未抱怨過任何事情,即便遇到麻煩也都是自己解決,可正是因為知道這些她的心才更加難受。
她想,阿意應該還是怪他們的吧!為人父母卻隻能迫于強權退縮不前,将唯一的女兒留在吃人不吐骨頭、可怖陰寒的深宮之中,而後更是離開盛京,把她一人孤零零留在那裡,否則這些年為何從未訴過苦楚?縱然相處,母女間也仿佛隔着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可盧氏不知,這麼多年,謝枝意早已習慣将諸多事情藏在心底,不願宣之于口。
“娘,太醫說已經沒事了,隻要休息幾日就好。”
“那白虎差一點就将你吃了,若非乘舟在,我都不知還能不能見到你?更遑論春水寒涼,你的身子骨本來就弱,平白無故受了這一遭罪,恐怕也是因那人受的牽連……”
盧氏越想越覺得心悸,她可不認為這是一樁意外,扣押在禦獸園的猛獸脫籠而出險些要了女兒性命,女兒性格良善不會輕易同人結仇,恐怕是那位陰晴不定的太子惹下的仇敵,到頭來還要謝枝意遭罪。
太過沖動未曾多加考慮身處何地,盧氏多半怨怼将此事道出,驚得謝枝意眼睫輕顫,忍不住回首望去那扇緊阖的房門,壓低嗓音提醒,“娘,這裡是東宮。”
寥寥幾字頃刻間喚回盧氏所有理智,瞬間噤聲。
是她糊塗了,縱然當朝太子有着再多錯處與不堪,也不是她區區一個婦人可以謾罵和埋怨的。
這是宮廷,更是東宮,隻要一朝不慎說錯了話,屆時恐牽連謝家都算輕的。
盧氏的臉色很不好看,煞青煞白,這段時日生着病歇息太久反倒越活越回去了。
她沒再提方才的話頭,小心翼翼問起另一件事,“阿意,他……可有說何時放你回謝家?”
聞言,謝枝意唇角笑意滞住,“娘,我可能沒這麼快回府。”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這麼多,還有武安王牽扯其中,現在縱是是能夠回到謝家她也不願,在沒有處理好這件事之前回到謝家的話隻會給家人帶去更多的麻煩。
一旁的謝浔安靜靜聽着生母和家姐的談話,他不明白分明隻是去了趟松山書院,怎麼就碰上這麼多的事?
“阿姐,是我不好,給你帶來麻煩了。”
謝浔安自責不已,若非當時他執意想要去聽岑夫子的課,也不至于叫謝枝意滞留宮廷這麼長時間,更不會讓她遇到危險。
“浔安,此事和你無關,你不要往心裡去。”
謝枝意當然不會怪他,甚至擡手撫了撫他的發頂,心底暗歎,即便不是此事也會是其它的事情,她似乎沒有了别的退路。
盧氏聽罷女兒的話心頭愈發酸楚,更是怨恨自己無用,再想到陸乘舟送至府上的書信和玉佩,這才從荷包裡将那枚玉佩遞了過去。
“這是陸大人親自送過來的。”對于此樁婚事盧氏很是滿意,本以為他們二人今後定會琴瑟和鳴,未料婚事還未走完就解除了婚約,隻能說二人确實沒有緣分。
玉佩帶着溫熱,和謝枝意身上的正好合成一對,她凝了眼那枚玉佩沒有再看一眼,将其和自己的那塊放在一起遞給了盧氏。
“娘,既然這樁婚事已經成不了,那我的這塊也還給你。”
盧氏沒有多說什麼将其收下,打算回府後收到私庫裡,這東西也隻能壓到箱底裡,見不得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