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常發和張小五在廚舍裡忙碌了半日,将蔬菜瓜果、鍋碗瓢盆在竈台上擺得滿滿當當,卻連火都還沒有生起來。
紀莘等得饑腸辘辘,忍不住去到廚舍,“邱阿兄,小五,你們需要我幫忙嗎?”
陳氿捧着一隻竹筐回到廚舍,拿出一顆小巧圓潤的紅皮蘆菔,遞給紀莘,“餓了?先吃這個吧,他倆剛剛讓我去洗的,幹淨的。”
眼見着紀莘接過陳氿給的蘆菔,張小五見機道:“咳咳,紀莘,你看哈,這顆蘆菔鮮紅鮮紅的,像不像一顆心?陳氿這是把他的心給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小五自認為講得不錯,借着玩笑正好可以替陳氿表明心迹,偏偏沒人捧場,張小五越笑聲音越弱,最終尴尬地收住。
邱常發沒覺得張小五的話好笑,但覺得此刻的冷場甚是好笑,抿緊雙唇憋笑看向張小五,以眼神傳遞嘲諷:就這?玩尬的?
張小五不服輸地回瞪:這次不行,下次繼續,今日一定還有機會!
紀莘沒注意到邱常發和張小五的眉眼官司,但是在聽到張小五的話後,嫌棄地把蘆菔放回了竹筐。
“不吃嗎?”陳氿問紀莘。
紀莘看着陳氿,忍不住先笑了一聲,然後道:“不吃,我怕它裡面是黑的。”
邱常發聽懂紀莘在暗指什麼,徹底憋不住了,大笑出聲。
陳氿被紀莘說得哭笑不得,紀莘卻轉身走了,“你們自己忙吧,我還是去找小禾好了。”
待紀莘走遠,陳氿放下竹筐,帶着十足的威壓一步步靠近張小五,“你剛才在胡說些什麼,能不能管好你的嘴?幸好紀莘沒聽出什麼,不然我非揍你不可!”
張小五撇撇嘴,“聽出來就聽出來呗,你那點心思遲早要告訴她的,兄弟這是在幫你。”
“不對。之前你非要和紀莘過不去,今日怎麼卻換了這副嘴臉,居然還能想着撮合我和她?”
張小五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扯謊,“哎,你怎麼就不懂你兄弟我的良苦用心呢!你日日追着紀莘小心讨好,卻遲遲不敢表明心迹,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一心想幫你啊!再說了,紀莘最近開始教我看賬本,如今我覺得她人還行,不會再和她過不去了。總之,兄弟,勇敢點,我祝福你!”
說到最後,張小五一臉鼓勵地擡起雙臂,重重拍了拍陳氿雙肩。
陳氿才不相信張小五的鬼話,撥開張小五雙臂,轉向又在憋笑的邱常發,“老邱,你說,怎麼回事?”
邱常發抿着雙唇,切菜的手不停顫抖,說不出話,隻搖了搖頭。
直覺告訴陳氿,邱常發和張小五肯定憋着壞,偏偏他問不出來。
陳氿伸出右手食指,朝邱常發和張小五各點了一下,“你倆給我等着,等我發現你們在搞什麼把戲,我饒不了你們!”
丁小禾的房間内,丁小禾打開桌上的油紙包,推給紀莘,“你也餓了吧?這是今早剩的籠餅,先墊一墊吧。”
“多謝。”紀莘拿起一隻籠餅,“小禾,你覺不覺得邱阿兄和小五有些奇怪?”
“啊?”丁小禾拿籠餅的動作頓住,“奇怪嗎?”
紀莘一臉困惑地點頭,“真的很奇怪,他倆在廚舍忙了許久,不知究竟在做什麼,但是他們兩個特别高興,一見人就笑,笑得古古怪怪的。”
丁小禾心想,他倆不是見人就笑,是見了你和陳阿兄就笑,因為他們打了賭,等着使壞呢。
丁小禾不能說實話,隻能裝傻,“是嗎,我沒去廚舍,還真沒看見。”
“好吧。”
丁小苗拖着一隻大竹籃,吭哧吭哧地進了門,“阿姊,我摘了好多果子回來,你吃不吃?”
丁小禾放下手裡的籠餅,起身去幫丁小苗拎竹籃,“你剛剛又跑去城外東邊的那片果子林了?”
丁小苗甩甩雙手,抹了抹額頭和下巴上的汗,“阿兄們太慢了,猴年馬月才能吃上他們做的東西,所以我就出城摘果子去啦。”
丁小禾把竹籃放到桌上,仔細檢查竹籃中的每一顆果子,“還行,看來你還記着我教你的,這種野果子沒熟透的有毒,這次沒有摘錯,摘回來的都是熟透的。”
“那是。”丁小苗拍拍胸脯,“我早就學會了。”
丁小禾挑出四顆紅潤飽滿的果子,“我去洗洗,給我們仨和阿耶一人一顆。”
“阿姊,不用洗我的,我方才邊摘邊吃了好幾顆,飽着呢。”丁小苗道。
“好。”
紀莘突然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廚舍裡,陳氿終于“逼問”出了邱常發和張小五的“勾當”。
“你們兩個,用我打賭,拿我尋開心呢?”陳氿不停在空中揮舞鍋鏟,恨不得拍到那兩人的頭上去。
邱常發和張小五雙手抱頭地蹲着,張小五揚起下颌,“那你現在都知道了,你就幫幫我,今日就和紀莘說清楚呗,行不?”
“我去你的吧!”陳氿把鍋鏟擲了出去,“我喜歡紀莘是我的事,和你們有關系嗎!你們兩個的那個賭,現在就給我取消!”
“行行行行,取消取消。”邱常發站起,抖了抖雙腿,“腿都蹲麻了。不賭了,生火,做飯,行了吧?”
“别不賭啊,我肯定能赢,今日……”接觸到陳氿兇狠得能殺人的眼神,張小五瞬間閉了嘴。
“邱阿兄——”聲音由遠及近,紀莘走到廚舍門口,“邱阿兄,我估摸着等到夕食做好,大家定然都餓狠了,我擔心家中食材不夠,所以想去外面的食肆再額外買些吃食。你們想吃什麼?”
陳氿在聽到紀莘聲音的瞬間便僵住了,紀莘何時過來的,有沒有聽見他方才說的話?
邱常發瞥了一眼僵直的陳氿,對紀莘道:“你看着買就成,不過你别自己去,這地方偏僻,離食肆有些遠,你讓陳氿和你一起去吧,這樣安全。”
“不用!”紀莘陡然提高音調,說得又急又快,“我自己去!”
紀莘态度反常,邱常發輕輕戳了戳陳氿後背,陳氿回過神,聲音也不自然得又急又快,“你别去了,我去!”說完風一樣地沖了出去。
陳氿跑了,紀莘楞怔着站在門口,邱常發心中覺得不妙,唯恐他們玩脫了,試探問道:“阿莘,你方才聽見什麼了嗎?”
紀莘不解地看向邱常發,“聽見什麼?沒有啊。”
邱常發放心下來,心想,阿莘從來不說謊,所以應該是真的沒聽到,還好,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