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莘回到家時，宅子裡靜悄悄的。

“沒人在嗎，紀茹去哪裡了？”陳氿問紀莘。

“阿凝在一家布行找了一份活計，阿茹大約是去丁家找小禾了。阿茹和小禾很是處得來，最近時常一起玩，很可能今日小禾又帶阿茹出城摘果子去了。”紀莘道。

“果子？就是上次令小苗中毒的那種果子？”

陳氿對這種果子印象深刻，之前他的表白計劃被攪得稀碎，一半要歸功于張小五，另一半就是因為這城外的野果子。

紀莘也想起了上次丁小苗中毒後發生的事，見陳氿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像是。你找阿茹有事？”

“她頻頻對我使絆子，我想和她談一談，懇請她高擡貴手。”

陳氿與紀莘剛剛在一起，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實在是受不住紀茹的頻繁搗亂，長此以往，那日子可真是沒法過了，所以，陳氿決定，與其被動防禦，不如主動出擊。

他不指望紀茹就此對他改觀，隻求紀茹不要再打攪他和紀莘的獨處。

“談可以，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分寸。”紀莘道。

“放心，我可不敢做任何算計或是威脅她的事，隻要她肯放過我，我保證把她當祖宗一樣地供起來。”

紀莘無語地瞪了陳氿一眼，丢下他徑自回房，陳氿匆忙跟上，賠着笑臉硬是擠了進去。

不多時，紀茹提着一小筐果子回來了。

陳氿倚着廚舍的門框，對廚舍内正在清洗果子的紀茹道：“有空嗎？我們談談吧。”

紀茹将果子扔回盛滿水的木盆，雙手環胸，擡眼看向陳氿，“好啊，你想談什麼，談吧。”

“你不贊同紀莘和我在一起，這件事你未曾對我明說，但我已經清晰地感受到你的意思了。我猜，你之所以不贊同，是因為你希望紀莘和你一樣，将全部心神和精力都放在找出當年的真相上，對嗎？若我猜得對，我可以向你承諾，找到當年陷害紀莘的人，也是我必須要做的事。”

紀茹冷笑一聲，輕輕揚起下巴，翻了一個白眼，“你當我是什麼人，你以為我隻在乎報仇，不在乎阿姊的幸福？我不贊成阿姊和你在一起，更主要的原因是，我認為你配不上我阿姊。阿姊喜歡的，應該是光風霁月的謙謙君子，絕不應該是你這樣的。”

陳氿被噎得幾乎說不出話。

紀茹真不愧是紀莘的親妹妹，她還真是了解紀莘。

紀莘以前喜歡的，可不正是“光風霁月的謙謙君子”嗎？不，更準确地說，如果不是因為他死皮賴臉地又争又搶，很可能紀莘如今喜歡的還是那樣的。

紀茹見自己占了上風，又追加道：“你不了解我阿姊以前是什麼樣的吧？沒關系，我可以告訴你。掖庭宮是被沒入宮的戴罪女眷居住的地方，我和阿姊長在那裡，自小便要做許多髒活累活。在那樣艱難的環境裡，阿姊不隻識字、讀書、明理，還從宮女被破格提拔成了女官，阿姊是那時宮中最年輕的正六品女官，不論誰見了她，都要贊她年輕有為，才幹出衆。我阿姊這般優秀，可是你呢，你貪财、狡詐、不擇手段，我真是想不懂，你有哪一點是值得我阿姊喜歡的。你若覺得我說得有理，懂得自慚形穢，便應該主動地離我阿姊遠些，别再髒了她的眼睛。”

紀茹以為她能勸退陳氿，但是她顯然低估了陳氿沒臉沒皮的程度。

“你說得對，我的确配不上紀莘。但癞蛤蟆都可以想吃天鵝肉，我自認為皮囊尚可，總歸能比癞蛤蟆強上一些吧？若紀莘對我無意，我自然不敢強求，但如今我與她情投意合，我絕不可能放手。你與其羞辱我，倒是不如想想如何才肯與我和睦相處，否則紀莘夾在你我之間，豈不是為難？”

紀茹忍不住又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她方才說了那麼多，真是全都白說了。

“我一定比你心疼我阿姊，我不會讓阿姊左右為難的。你大可放心，我以後不會再故意阻礙你與阿姊的相處，但是你要記住你承諾的事，要盡全力幫我們調查陷害阿姊的人，你也就隻有這麼一點用處了，别讓我和阿姊對你失望！”

“行啊，成交。”

紀茹從木盆裡拿出一顆果子，鮮紅的果子表皮上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被映襯得愈發誘人。

紀茹晃了晃手臂，“拿着吧。”

看樣子這果子是給陳氿的，可紀茹明明對他态度惡劣，為何突然主動給他一顆果子？

陳氿實在是看不懂紀茹的用意，“你想讓我幫你拿給紀莘？”

“不是。阿姊若想吃，可以自己來廚舍取，這顆就是給你的，拿着啊。”紀茹又晃了晃手臂。

陳氿不信紀茹敢讓他吃有毒的果子，沒再猶豫，接過果子，“謝了。”

紀莘獨自留在房間，沒有參與陳氿和紀茹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