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是她最在乎的人，如果她參與了這場對話，說錯了哪一句，令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認為她在偏幫另一人，那就糟了。

所以她隻能讓他們兩個自己解決。

不過紀莘無法不擔心，她實在是怕他們會越鬧越僵。

當陳氿面色凝重地回到房間，紀莘立刻迎上前，“你們談完了？談得不好嗎？”

“沒有，談得挺好的，雖然我和她都不怎麼待見對方，但好歹也算是達成共識了。”陳氿掂了掂手上的果子，“你看，她還給我一顆果子。”

紀莘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可是你為什麼看着不大開心？”

陳氿沉默少頃，将心裡話講了出來，“今日接連聽兩個人提起你的過去，我忍不住開始想象曾經的你是何模樣，我想，你一定是神采飛揚、滿懷抱負、一腔赤誠的。你本可以一直是那個模樣，可是你卻被人陷害，死得不明不白。”

紀莘瞬間明白了在聽宋培恩講起她前世的死時，陳氿為何會突然憤怒。

和此刻一樣，陳氿在為她遺憾，也在心疼她。

不過如今的紀莘并不覺得遺憾。

“我未必和你想象的一樣好，那時的我直來直去，做事不留餘地，不懂轉圜，如今回想起來，其實我有許多事做得不夠好。能認識你和小報的其他夥伴們，我覺得我是幸運的。你們讓我知道了，橫沖直撞不是解決所有事的最好的方法，有時稍稍轉一個彎，對人對己都好。總之，我很滿意現在的自己。或者你也可以換個方式想，若我一直是過去的我，我們就不會遇到了，那樣你豈不是會一直孤身一人？”

紀莘說最後一句，更多是為了緩和陳氿的情緒，在開玩笑，陳氿卻真的順着紀莘的話，想象了下去。

“若我孑然一身，孤獨終老，能換你施展抱負，永遠赤誠正義，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如此也是值得的。”

紀莘握住陳氿的手，認真凝望陳氿雙眼，“我如今在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見陳氿神色稍霁，紀莘問道，“你說招财今報該被整治整治了，說說看，你打算做什麼？”

“在你的影響下，我如今也是守規矩、有正義感的華都百姓，見到有人在城中煽動百姓間的矛盾，四處惹是生非，自然要去報官。”

紀莘聽樂了，“那敢問這位優秀的百姓，你打算去何處報官？招财今報的報道不盡不實，于小報一行而言，它固然是毒瘤，但官府會管這樣的事嗎？”

陳氿一臉壞笑，“會的，定會有正直的官員出面約束它的。”

陳氿附到紀莘耳邊，輕輕地講了幾句，紀莘聽完，忍不住拍了陳氿一巴掌，“我就知道，你果然又要做壞事。”

“這可不是壞事，我覺得我這主意很是不錯。如此一來，招财今報必會折損許多人手，恐怕會元氣大傷，這不正好達到整治的目的了嗎？”

“你一定要小心些，不要受傷，也不要讓手下的人受傷，更不能波及無辜的百姓。”紀莘叮囑道。

“放心，我有分寸。”

一想到能讓招财今報的那群狗鼠輩吃大虧，陳氿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随手抓起放在桌上的果子，“咔嚓”咬了一口。

酸意迅速湧上舌尖，陳氿面頰輕輕一抖，五官險些被酸得移位。

他終于知道為何紀茹特意給他這顆果子了。

陳氿憤憤地扔掉果子，“城外的這野果是怎麼回事，要麼有毒，要麼酸得要命，什麼破玩意。”

陳氿再一次如入無人之境地來到大理寺的二堂時，鄭洄自認為他沒有再和陳氿虛與委蛇的必要，立刻将長随鄭仁喊了過來，命鄭仁将陳氿“請”出去。

“鄭少卿，我是來報官的，您得為民做主啊。”陳氿道。

鄭洄耐着性子問道：“你有何事需要報官？”

“長興坊有人尋釁滋事，聚衆鬥毆，有勞鄭少卿前去制止。”

“鄭仁，你去一趟長興坊的武侯鋪，請……”鄭洄的話戛然而止，“不對，長興坊有人鬥毆，武侯鋪自會處理，等我派人過去，鬥毆之人早已散盡，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現在還沒打起來，你此刻出發去長興坊，等你到了，他們應當正好開始。這可不是一般的鬥毆，這群人的影響十分惡劣，還請鄭少卿能撥冗一去，整頓不良風氣。”

鄭洄冷笑，“你是能掐會算嗎，你怎知鬥毆何時開始，難不成是你主使的？也罷，我和你去就是了，若你當真是主謀，那就别怪我當場将你捉拿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