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國公府。

在書房正中央，寬大的酸枝木書案上鋪着幾幅畫像，孟淮坐于書房一角的軟榻，正在悠閑品茗。

孟淮示意陳氿去看書案上的畫像，“選一個。”

陳氿一眼掃過，看清書案上的是幾幅女子人像，立刻移開目光，“這是何意？”

“不必裝傻，你明白我的意思。你該成婚了，這幾名女子是崔氏精心為你挑選的，你可以從中選一個你自己喜歡的。”孟淮悠悠地道。

“我有喜歡的女子，你不可能不知道，崔氏也不可能不知道。”陳氿語氣笃定。

早在陳氿回到宣國公府前，孟淮就已查清所有與他關系親密的人，而崔氏密切地關注着孟淮的動作，自然也一定會關注到陳氿以及他身邊的人，所以孟淮和崔氏不可能不知道紀莘的存在。

不過陳氿有把握，孟淮和崔氏不會對紀莘做任何事。

如今他們三人維持着微妙的平衡，都在等待一舉擊潰另外兩方的時機，在最佳時機到來之前，他們都不會使用小打小鬧的手段，輕易打破眼下的平衡，招緻另兩方的反撲，乃至聯手。

而每每崔氏出手，都是沖着徹底毀掉陳氿來的，這一次應當也不例外。

崔氏主動為陳氿挑選成婚人選，或許，一旦陳氿接招，随之而來的便會是崔氏精心準備的殺招。

孟淮随手翻開一本古籍，“那女子身份太低，未來幫不到你。你可以喜歡她，但必須娶一個配得上你的身份的女子。待你成了婚，我會為你安排官職，你不是想取代你的兄長嗎，我說過，我會讓你如願，這就是我給你的機會。”

“你是在引誘我，還是在威脅我？”

“随你怎麼想。”

陳氿冷笑一聲，“但凡入朝為官，都需經過科舉，就算你能幫我作弊，我也沒有考中的本事，你如何為我安排官職？”

陳氿在試探孟淮，因為孟淮安排他入朝的手段，或許就是永慶公主賣官的手段。

孟淮沒有回答陳氿的問題，下了軟榻走到書案邊，語氣比方才強硬了幾分，“過來看。”

方才陳氿完全不想接下崔氏的這一招，但此刻他改了主意。

崔氏不可能任由他迎娶名門貴女，在孟淮和嶽家的支持下，一步步在朝中站穩腳跟。所以，崔氏挑選的這些女子一定有問題。

他隻可能與紀莘成婚，絕不會娶其他女子，但是他可以假意應下，等待崔氏下一步的手段。

陳氿走到書案另一側，目光剛剛落到畫像上，便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在五幅畫像中，有兩幅畫上的女子容貌與紀莘有三分相似，衣着打扮更是有七、八分相似。

崔氏當真用心，顯然，她在刻意引導陳氿選擇這兩名女子中的某一個。

孟淮注意到陳氿目光的方向，抽走兩幅畫中的一幅，“這是章家的女兒，章家依附崔氏，你可以不選她。”

“這個呢？”陳氿指向另一幅。

“侍禦史沈瑞之女，沈靜姝。”孟淮道，“沈瑞出身寒門，能走到今日的位置，全靠他自身才幹。沈家女是這五人中家世最差的，我本沒有打算讓你選她，因為沈家日後未必幫得上你，不過既然你喜歡，也未嘗不可。沈瑞是清流，沈靜姝亦是品貌俱佳，與沈家結親對你的名聲有好處。”

“就她吧。”陳氿撂下一句話，而後揚長而去。

崔氏的手段素來隐秘又狠毒，崔氏不可能隻是想将章家女安插到他的身邊，沈靜姝是五個人選中家世最普通的，看着像湊數的，卻極可能是崔氏真正的殺招。

沈靜姝和崔氏在明面上沒有關系，那麼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出她們真實的關系。

在一家破敗的客舍的後院，陳氿找到老九時，老九正拿着一根細樹枝戳雞籠裡的雞。

“别逗它了，小心它出來踹你，你可未必打得過它。”

“我去！”老九聽到陳氿的聲音，把樹枝往陳氿的方向一扔，人直接蹿了起來。

盡管已經離開丁家好幾日，但老九無法忘記陳氿說的“七擒孟獲”，他被陳氿抓了三次，實在是怕陳氿會從某個角落冒出來，再抓他四次。

所以此刻對老九而言，簡直就是噩夢成真。

陳氿從老九背後拽住他的衣領，“我找你談生意，二十貫。”

“你先放開我！”

陳氿松了手，“你怎麼住在這麼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