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好的一日,馮翰成不請自來,直奔宣國公府陳氿居住的院落。
“四表弟,”馮翰成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對出來迎人的陳氿道,“你院子門口這棵石榴樹長得不錯嘛,葉子油亮亮的,花苞也出了不少。”
陳氿将馮翰成帶到院中央的涼亭内時,馮翰成已經把院子裡的布置逐個點評了一番,一屁股坐到坐榻上,問道:“怎麼不見弟妹?”
紀莘沿廊橋走入涼亭,對馮翰成見禮,“大表兄福履康甯。”
馮翰成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紀莘身上,盯着人瞧了許久,陳氿看不下去,指尖連敲幾下茶案,“大表兄,你貴人事忙,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馮翰成感受到陳氿的不快,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他确實有些失禮,可他實在是好奇啊!
之前他在陳氿手上吃了虧,被陳氿折騰得不輕,一度懷疑世上有沒有人能制得住這個魔星,他萬沒有想到竟有女子能令陳氿為情所困,失意許久。
如今這女子成了他的弟妹,吃喜酒那日他看得不真切,自然要找機會再好好瞧瞧。
他原以為,能降服陳氿的女子定然慧黠、潑辣,可眼前的四弟妹卻端麗娴雅,與他想得很不一樣。
思來想去,馮翰成隻想出一個解釋:聖後姨母當真了不起,不過短短數日,竟将市井之女教出了不輸高門大戶的氣度。
雖說他就是閑來無事,專門來見四弟妹,但這實話是不能說的,于是馮翰成道:“我家收到了燒尾宴的帖子,整個華都城有名有姓的人家都收到了。四表弟你在危急之時挺身而出,為聖後姨母試藥,在聖人面前大大地露臉,你如今春風得意,你的燒尾宴滿城人定然都想來道喜。你們第一次籌備此等規模的宴席,保不齊會有所疏漏,所以我今日特地來看看是否有我幫得上忙的,你們若是有哪裡不懂,我可以給你們指點指點。”
馮翰成熱衷享樂,一向萬事不管,陳氿才不信他是來幫忙的,但還是很給面子的接道:“多謝大表兄好意,不過大表兄怎的沒帶表嫂一道過來?我聽聞宋國公府之所以家宅興旺,事事順意,賢惠能幹、面面俱到的大表嫂功不可沒,若是大表嫂也能來指點一二,那可真是錦上添花。”
“家中事忙,她無暇分身,所以隻能我自己來幫你們了。”馮翰成說完,略顯心虛地轉過頭,假裝很感興趣地看向侍女端來的青瓷盞。
他今日打着來見表弟的幌子出府,等下便要去绮夢樓飲酒賞歌舞,帶夫人同來?他哪敢啊!
紀莘見馮翰成目光落在青瓷蓮瓣盞上,順勢道:“這杏酪是我打算為燒尾宴準備的終飲,有勞表兄先試試看味道如何?”
馮翰成裝模作樣地端起青瓷盞,舀起一匙凝如新雪的杏酪,細品後正要點評一番,卻猝不及防地被坐在對面的兩人秀了一臉。
隻見陳氿将盛着杏酪的銀匙送到紀莘唇邊,紀莘淺嘗一口後輕輕搖頭,“蜜漿好像澆多了,有些甜過頭了。”
陳氿收回銀匙,給自己舀了一匙杏酪嘗了嘗,“是很甜,不過我覺得剛好,要不要再試試?”
眼見着陳氿又要沒臉沒皮地給人喂杏酪,馮翰成忍不住重重地“咳咳”兩聲。
甜什麼甜,這兩個人還記不記得還有一個大活人在這兒坐着呢?
馮翰成目光炯炯,紀莘被看得臉紅,當即推開了陳氿的手,恢複正襟危坐的端莊模樣。
馮翰成對此很是滿意,開口點評道:“這瓷盞沁着水珠,一看就是用冰鎮過,眼下天氣漸……”
“大表兄,”陳氿打斷馮翰成道,“你既是來幫忙的,那不妨講講公主近來在做什麼?”
馮翰成放下瓷盞,認真打量陳氿,“你為何打聽殿下的事?”
紀莘心中一陣緊張,生怕馮翰成察覺他們的意圖,不由得扭頭看向身旁的陳氿。
陳氿倒是還鎮定,剛要編個合情合理的原因,馮翰成卻沒等他開口,自己想明白了。
“哈,我知道了。”馮翰成雙掌一擊,“你想在燒尾宴上讨殿下的歡心,對不對?成,我幫你!”
陳氿一副被馮翰成看穿的模樣,“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大表兄,大表兄肯幫這麼大的忙,做弟弟的一定牢牢記着大表兄的人情!”
“客氣什麼!”馮翰成大氣揮手,“你和殿下的關系總不能一直僵着,你未來想仕途通達,保不齊有需要殿下幫助的時候。你能想通這點,說明你争氣,有你這般争氣的子弟維持孟氏榮光,像我這般的孟氏親族才好繼續富貴逍遙,如此算下來,我當然要幫你。”
“那大表兄是否知道殿下近來都在做些什麼?”陳氿問。
“聖後姨母中毒的消息一出,殿下沒有二話,立刻入宮侍疾,看在殿下孝心可嘉,聖人便解了殿下的禁足。如今聖後姨母鳳體痊愈,殿下不用再侍疾,自然是出宮恢複了從前的快活日子。”馮翰成轉了轉眼珠,“依我看,你可以尋個姿容俊美、善于歌舞的小倌,在宴席上送給殿下,如此定能讨得殿下歡心。”
紀莘有些吃驚,“殿下不是與驸馬感情甚笃嗎,怎麼可能會收小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