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到從東宮回來,人都沒醒神。
晉舒意心裡苦啊,可昱王偏說自己不會楷書呢,她能怎麼辦?
“姐姐今日還打絡子麼?”陶秋臨自打經過這兩日的相處,同她親近不少,見她坐在那裡揪着絡子發呆便問道,“可是不會收尾?”
她坐過來,晉舒意便就笑着将未完成的絡子遞過去:“猜對啦,這裡,你再教教我。”
陶秋臨三下五除二就做好,惹得晉舒意不禁忘了方才的事,隻驚呼一聲:“好厲害!”
“姐姐若是想學,我還會其他的花樣。”
“學!”晉舒意郁氣一掃而空,同她挨近了些,“你哪裡學的這些?”
穿結的手指一頓,陶秋臨低着頭,瞧不清表情:“小時候姨娘教的。”
“那你姨娘一定很聰明吧?我瞧着這些線繩頭都大了。”
陶秋臨沒看她,聲音軟軟:“姨娘她會的東西很多,但教我的卻也隻有女紅和字罷了。”
說着,她舉起手裡的東西:“好了。新樣子。”
晉舒意不可置信地接過來,是精巧極了的模樣:“你教教我,我也多做幾個!”
陶秋臨自然是不拒絕的:“姐姐做這些,是想要送給什麼人嗎?”
“是呀!”晉舒意頭一次體會到了嬰兒學步的艱難,不過好在是陶秋臨特意放慢了手速,叫她能看得明白些,她一點點勾着結,倒也慢慢松快下來,“我娘沒教過我這些,小時候她忙得很,等到閑了便就帶我和弟弟出門玩兒,肆意得很。”
說着,她便莞爾:“這絡子就是我做來打算送我弟弟的。”
“弟弟?”
陶秋臨偏頭,她是聽說過這位任小姐的身世的,隻不過她那位瞞着懷孕和離獨自離京的母親在姐姐和主母口中顯得那般離經叛道。
不僅僅是姐姐她們,怕是在整個京中女眷心中,都多少帶了點異類的味道。
如今因着鎮國侯府的身份,這個人根本無人會提及,便是提到也是壓着嗓門悄摸着關起門說,更難聽的編排陶秋臨也是聽過的,好比她懷的究竟是不是鎮國侯的骨肉雲雲。
可眼前的人似乎并未受影響,她獨自入京,做生意,辦話本賽,問皇後讨要恩賜,甚至還敢親自去同昱王殿下要來墨寶,仿佛有着别樣的勁頭。
如今她忽然提起弟弟,叫她不敢再問下,隻覺這怕是眼前人的隐私,若是再帶出些什麼旁的事來,總歸不好。
晉舒意正專注地跟那幾根繩子仇人一般瞪着眼,誰也不依着誰,沒留意身邊的沉默。
奈何事與願違。
“姐姐拉線的時候松一些,用些巧勁,免得打成了死扣。”陶秋臨提醒。
“噫!”好死不死,被說中了。
晉舒意茫然擡頭,隻能等着對方來補救。
如此,兩個姑娘都不覺笑出聲來。
真是服氣了,晉舒意将手裡的家夥事兒都塞進陶秋臨手裡,看着她細緻去挑開死結,不由問道:“陶三小姐,你方才說,你姨娘還教了你習字?”
“嗯,教了。”
“那你姨娘教你的時候,是不是從楷書開始的?”
“自然。”
“是吧,”晉舒意找到了盟友般,“楷書不是基礎麼?怎麼會有人會寫草書,不會楷書呢?!”
陶秋臨狐疑看她,想了想又道:“也不盡然,我聽說臨摹其他書體開始的也大有人在,隻不過我們尋常習慣從楷體開始罷了。”
“是嗎……”
晉舒意不懂,她的字頂多就是馬馬虎虎,沒特别練過,更扯不上什麼字體了,簽契和記賬夠用便是,所以,真的有人直接草書起手麼?
這問題其實想不出頭緒。
但有一點似乎可以肯定,昱王此人,委實是不能再打探了。
沉靜平淡與桀骜張揚,仿佛天生就不會共存。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便是長得一樣,也不是不可能的。
給了放夫書,便就是陌路,她又何必再糾結誰是誰呢?
想通這一點,晉舒意隻覺心下一松,重新看回手中的絡子上。
“真好看。”
兩日後。
筆走龍蛇的大字被送到覃紅手上的時候,後者委實是驚呆了。
實在是——
“香君,你快過來瞧瞧,這寫的是什麼?”她眼都要嵌進去也不敢确定。
“瞧着是三個字。”
“廢話,自然是三個字。”
“似乎這第二個字是芳?”她們這些人剛進青樓的時候就被老鸨按着學字的,此時香君卻也隻瞧出了個輪廓,“這真是東家特意找大家寫的?!”
覃紅狐疑又瞅了瞅:“可咱們這是要做牌匾的,這個合适麼?倘若是人認不出來呢?”
面面相觑,誰也不敢确定。
片刻。
“罷了,既然是東家派人送來的,那必就是最合适的。”
覃紅肯定道:“定有其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