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宴依舊沒有說話,嘴角挂着迷之微笑。
宋顔沒見過李昭宴的這種笑容,莫名有些瘆得慌。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片段,原主有一次随手拿李昭宴晾曬着的手帕擦汗,恰巧被李昭宴撞見。李昭宴即刻扔了那條亮白如新的帕子,将原主關在柴房餓了兩天。她透過柴房門縫,看見李昭宴在院子裡一遍又一遍地洗手。
用他的帕子擦汗尚且如此小題大做,将他帕子沾上唾沫,并且用這樣的髒帕子給他擦身體,他該怎樣大發雷霆?
趁如今還處于暴風雨前的甯靜,宋顔連忙補救,“我去燒些熱水給你洗澡……不對,發熱不能洗澡,我去給你打些熱水,你自己再擦一遍,保準幹幹淨淨的。”
宋顔話音未落,不安的腿已經邁開。不料李昭宴長手一撈,将她拉了回來。
“嫂子不必驚慌,我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您對弟弟的照顧,弟弟我銘感五内,怎會因為一條帕子恩将仇報呢?”
這是一條帕子的事嗎?李昭宴這态度也轉變太快了吧?該不會,真的對她有非分之想,才不介意她的唾沫吧?還有昨晚,他那般沒有分寸感……
宋顔腦中百轉千回,很想趁機把事情說清楚,把畸形的迷戀扼殺在搖籃中。但對上那雙澄澈的丹鳳眸,話到嘴邊又艱難咽下。
倒是李昭宴看出來了,大大方方地問,“嫂子是介意昨夜之事嗎?”
宋顔點點頭。
“我當時是替大哥不值。覺得大哥屍骨未寒,嫂子就跟其他男人卿卿我我,我替大哥生氣。不過昨夜你發怒離開後,大哥與我通靈,出言訓斥我了。”
李昭宴面露羞愧之色,“大哥說你們雖陰陽相隔,但情比金堅,說嫂嫂你許諾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誓不改嫁,定不會愛上其他男人。嫂嫂如此深情專一,我還因為一點風吹草動就猜疑你,實屬不該……”
“你大哥與你說的?”宋顔突然拔高了聲音,打斷了李昭宴的忏悔。
“怎麼?嫂嫂不曾與大哥說過此話?意思是嫂嫂要改嫁嗎?難道大哥在騙我?”李昭宴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
“不不不,我隻是驚訝,你大哥為何找你不找我……”
宋顔說出這話就後悔了。
天靈靈地靈靈,人鬼殊途,李昭海可别來找她啊。她剛剛隻是太驚訝了,沒忍住驚呼出聲。
她平日雖說“怕鬼”吧,但她一直不相信這世間有鬼神,她之前怕的“鬼”,準确來說是害怕黑暗中的未知。而非這種流傳千年的瘆人東西。
要不然,她怎麼敢僞裝李昭海的聲音,怎麼敢僞裝被李昭海的鬼魂附身?
鬼魂真的存在嗎?若是前世,她肯定會搖頭否認。可如今,穿越這種事都能發生在她身上,她怎麼能輕易否定未知之物的存在?
何況,李昭宴眼神澄澈,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應該不會,也不敢騙她吧?他就不怕大哥大嫂“當面”對質嗎?
“雖說大哥教導我不能對嫂嫂不敬,但他自己對嫂嫂還是有些生氣的。作為丈夫,肯定無法容忍自家娘子與外男拉拉扯扯,他就算再大度,也會有些吃味。估計是這個原因,昨夜才沒找嫂嫂吧。”
李昭宴一本正經地胡謅,他一點兒都不怕謊言被拆穿。
若嫂嫂信他,自然不會與大哥對質。若嫂嫂不信,把這些話轉給大哥聽,大哥肯定也會替他掩護。大哥向來希望家庭和睦,定不想叔嫂之間生了嫌隙。
“可是你……”宋顔半信半疑,欲言又止。
李昭宴一臉坦蕩,“嫂子有話直說,我希望今天好好把話說開,以後好好相處。”
他頓了頓,補充道,“這也是大哥的希望。”
大哥定是希望如此的吧?
一家人和諧相處,互相照顧,誰也别想丢下誰。
話說到這個份上,宋顔也就不扭捏了,“昨夜在浴桶中,你我那般……摟在一起。你大哥不生氣嗎?”
她和李昭宴的親密程度,可比和趙無名的高多了。無論是從時間還是動作來看。
李昭宴捏了捏被角,艱難開口,“不生氣,他知道此舉并非我們本意。我們被蠱蟲和承恩香影響了,身體不太受控制。他知道我們問心無愧。”
宋顔沉默片刻,終于鼓起勇氣問,“二弟真的問心無愧嗎?”
李昭宴攥緊被角,聲音沙啞,“嫂嫂為何如此發問?莫非嫂嫂對我……”
“不可能!”宋顔想也不想便否認,“我隻把你當成弟弟,你永遠都是弟弟。我這麼問,隻是怕,近來我們這些不得已親近的舉動,讓你誤解,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嫂嫂放心,我對你,隻有敬重,絕無亵渎之心。”李昭宴一字一頓道。
那模樣,鄭重得像起誓。
似乎在承諾别人,又似乎在告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