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三三的嘴雖然閉上了，奈何身體卻撒不了一點謊，她娘的話音剛落，便有一連串的咕咕聲從她的腹中傳來，且聲音又長又響，想讓人忽視都難。

“相逢即是有緣。”楚恬道，“大嫂便随我進去用了飯再走吧，或許沈大人柳大哥也會回來，大嫂不是想當面道謝嗎？”

楚恬說得這般誠懇，秦露委實不好拒絕，她想了想，終是點了頭。

“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空手而來，卻還是白吃一頓飯，我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沒關系的。”楚恬安慰她，“衙中都是極好的良善之輩，不會說什麼的，況且隻是一頓飯而已，總不會将這偌大的府衙給吃垮了吧。”

楚恬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心中到底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他也隻是個下人而已。

看來，即便幹再多的活，他所欠的人情債一時半會兒也怕是難以還清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秦露朝楚恬福了一禮，牽着女兒随他進了提刑司。

“這就對了，你們且去飯廳等着，我和王大哥去廚房端菜。”雲兒高興地說道。

“雲姐姐且等一下。”楚恬叫住雲兒，道，“秦大嫂雖是我的客人，但我畢竟隻是衙裡的仆人，若帶她們到飯堂用餐，難免有喧賓奪主之嫌，還得麻煩雲姐和王大哥将飯菜送至我居住的院子。”

雲兒卻道：“小楚，大人待你不一般，即便他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你就放心吧。”

楚恬道：“我知大人心胸寬闊，不會拘泥于這些細枝末節，因此，我就更不能給大人添麻煩了。”

“在那邊用飯也是一樣的，我和秦大嫂先過去，再将桌子搬到院子裡，到時你和王大哥過來同我們一起吃，人多熱鬧些。”

“也成。”雲兒喜歡熱鬧，也答應得爽快。

她拉着王輝去了廚房，楚恬則領着秦露母女朝着自己的院子行去。途中好巧不巧被劉天等人看見了，劉天向來不喜楚恬，見他領了兩個衣着樸素的母女進了自己的院子，隻當是楚恬的窮親戚尋上了門。

“咱們好好的提刑司，都快變成乞丐流民的收容所了。”劉天墊起腳，抄着手，故意擡高聲音喊了一句。

楚恬沒有搭理劉天，後者卻更加小人得志，朝他的背影呸了一聲。

“恩公，我們是不是給您惹麻煩了？”秦露起初不知楚恬的境遇，而今聽到那些人肆無忌憚的嘲諷後，心中無比自責。

“不用理他們。”楚恬道，“他們也就敢在背後說幾句壞話，不敢到跟前來的。”

比這更殘酷、更惡心的場景他都經曆過，區區幾句嘲諷，還不足以讓楚恬放在心上。

秦露認真打量了楚恬的神色，見他從容依舊，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後，心中的愧疚方才稍稍減輕了些。

雲兒和王輝很快便從廚房端了飯菜過來，原本的一葷兩素變成了四菜一湯，雖然簡單，卻是秦露母子入京後吃過的第一頓熱飯。

“孫嬷嬷聽說我們要招待客人，擔心我們不夠吃，特地給我們加個了肉。”雲兒一邊擺碗筷一邊開心地說道，“秦大嫂，你們别拘謹，敞開了吃就是，飯菜不夠的話我再去加。”

“多謝姑娘。”秦露局促地帶着女兒入了席，非得等楚恬坐下後再入座。

同類人之間，似乎天生就有着共鳴，雖然才第一次見面，但雲兒和秦露就跟老熟人一般，有着說不完的話。

也是在雲兒的帶動下，秦露慢慢卸下了心中的緊張，回話也不結巴了。

楚恬偶爾主動與她們搭幾句話，王輝忙着給所有人添飯的同時，還要顧着雲兒，時不時地給她夾一筷子菜，提醒她别隻顧着聊天，隻有三三，一句話也不說，悶聲埋頭認真扒着碗裡的飯。

“三三，你都吃了三碗飯了，别再吃了。”秦露害怕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提醒了女兒一句。

三三其實算很有禮貌了，盡管很餓，卻也不會狼吞虎咽，她乖巧地坐在母親身旁，小心翼翼地夾一塊肉絲，就着小半碗米飯吃得津津有味。

“秦大嫂，就讓她吃吧，沒關系的。”楚恬道，“小孩子正長身體，多吃點才好。”

說着，楚恬又端起桌上的蒜台肉絲扒了一半到三三碗裡，笑道：“光吃米飯可不行，還得吃肉才能長高。”

秦露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怕讓各位笑話，這還是我們來到京城後，吃過的第一頓飽飯。”

“人生在世，難免會遭遇逆境，大嫂不用覺得難為情。”楚恬安慰她道。

“哎。”秦露哽咽着點了點頭。

“對了大嫂，你們母女為何會淪落至此啊，可是家中遭遇了變故？”雲兒好奇地問道。

秦露歎息了一聲，欲言又止，她原本以為楚恬在府衙中任職，想着或許能夠求他幫自己一個忙，可眼下見他這般境遇，知道說了也無濟于事，就不去給他徒增煩惱了。

“沒有。”秦露搖了搖頭。

隻是她沒料到童言無忌，三三從碗裡擡起頭道：“娘親說謊！”

“我和母親是來京城找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