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雲山萬重,月隐樹梢頭,斯倦鳥還巢。
紅燭暖帳蕩漾成波,遮不盡絮絮低語,少年郎共赴巫山。
楚恬睜開眼時,天已大亮。他擡手擋着刺眼的光忙,木讷地盯了帳頂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
不是自己的房間,但他對這裡卻是無比的熟悉。這時他腦海裡隐隐浮現出一些不太真切的畫面,一時難以辨清真假虛實。
也不知這會兒什麼時辰了。
楚恬翻了個身準備起床時,突然感覺到腰腹及以下傳來一陣撕裂般的酸痛,他怔了一瞬,掀開被角看了一眼。
這一眼,猶如一道晴天霹靂,震得他頭腦發懵,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全身上下未着寸縷,身上還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可疑紅痕。
隐卻的記憶如潮湧般席卷而來,楚恬瞬間記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他無力地倒回床上,慢慢拉起被子蒙住了頭。倒不是後悔,就是難以相信事件的開端竟然是他主動挑起來的,回想起撲進沈闊懷裡的那一慕,他瞬間羞紅了臉,連連歎着氣,隻覺無顔再見沈闊。
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就在他絞盡腦汁地思索着要如何面對沈闊時,沈闊推門進來了。他右手端着托盤,上面放着一碗粥和一個綠色的藥瓶。
從沈闊的視角看去,蒙在被中扭來扭去的楚恬像極了一隻蛄蛹的毛毛蟲。
他嘴角噙笑,上前拉開了被子,四目相對之時,楚恬腦海裡不斷浮現起昨夜的耳鬓厮磨和絮語低吟,忽地又紅了臉。
他還想躲進被中,卻被沈闊死死摁住了被角,柔聲哄道:“吃點東西再睡。”
楚恬想耍賴,可沈闊俯下身猝不及防的在他臉上啄了一下,就在他愣怔之間,沈闊又親了他第二下,在沈闊準備發動第三次突襲時,他反手擋在了唇前。
“你究竟是想讓我吃還是不想讓我吃。”楚恬眨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
“你若不想吃飯,吃點兒其它的也行。”沈闊順勢在他的掌心啄了一下。
楚恬被他這話驚得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闊,他甯願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也實是難以相信如此輕佻的話竟是從向來不苟言笑的沈闊嘴裡說出來的。
見楚恬呆愣着不說話,沈闊埋頭癡癡笑了好一會兒,才收起逗趣之心,關心地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楚恬嘴硬地回道:“沒有。”
可沈闊明明記得昨夜楚恬被他弄哭了的。
“我也不太懂,下手沒個輕重。”沈闊拿起托盤裡的藥瓶,心虛地說道,“我帶了藥過來,擦一點兒好得快些。”
楚恬将視線挪至沈闊手上,一個看似與平常所用的金創藥相似的瓶子,心道即便這藥的效果再好也不能随便用吧,于是拒絕道:“不必了,沒多大事兒。”
整得他好像很嬌氣一樣。
話雖如此,可他起身時拉扯到了傷處,不由得緊皺起了眉頭。
“别逞強了。”沈闊按下楚恬,又将他翻了個身。
楚恬心知自己拗不過沈闊,将心一橫,反正該發生的都發生了,現在扭捏反而顯得矯情,于是慢慢松開了緊拽着被子的手。
沈闊搓熱掌心,将藥倒在手裡,慢慢朝楚恬身下探去。在觸碰到楚恬的一刹那,楚恬猛地緊繃起了身體,略微的涼意浸入他的肌膚,他隻得渾身都不自在。
房間裡氣氛有些微妙,沈闊輕咳一聲,試圖用說話聲蓋住尴尬,“别擔心,晁榮說這藥效果很好,隻需一刻鐘就能緩解疼痛,兩個時辰過後即可消腫祛淤——”
楚恬聽這話有些奇怪,他轉頭看着沈闊,吞吐開口:“這藥,不會是你專門去找晁禦醫拿的吧?”
“嗯啊。”沈闊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特認真地點頭回道,“畢竟傷處特殊,不能随便用藥,所以我一大早就去找了他。”
楚恬:......
以後更沒臉見人了,楚恬将頭埋在枕間,隻想找個縫隙鑽進去。
“不想起?”沈闊見楚恬又将自己裹在了被子裡,便在淨手後将粥端了過來,他坐在床邊,細聲道,“那我喂你?”
“我自己來。”楚恬經曆了好一番思想鬥争後,終于接受了現實。
見沈闊坐在床邊巍然不動,便用腳尖戳了戳沈闊,“我要更衣了。”
沈闊挑眉,又聽楚恬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你出去。”
“又不是沒——”
“嗯?”沈闊話還沒說完,楚恬已将臉皺成了包子,氣勢洶洶的模樣,像極了一隻發怒卻無甚威脅的小老虎。
“好,我轉過身不看總行了吧?”沈闊妥協,站起來背過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