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川說他觀察我很久了,給我帶了一個特别的見面禮,說我一定會喜歡。然後就牽出了一隻恐怖的怪物,他稱之為‘實驗體’——啊,就是你們說的變異種。”
“當時看見它,我差點以為這條命要交代在那兒了,”埃琳娜嘴唇彎起,露出無奈的笑,“但那隻實驗體相當聽話地站在那裡讓我采樣,當我看了它的細胞之後,本來滞澀許久的研究立刻就有了新的靈感。”
“那東西突破了目前生物領域的常識,我無法抑制地産生興趣。”
“然後就開始了,他給我提供了非常完備的實驗室、聞所未聞的材料和充足的資金,但對我的要求隻有一個。”
“什麼要求?”諾姆維爾問。
“制造出更強大,并且能自我修複的實驗體。”埃琳娜緩緩吐出一口煙氣,無奈地仰頭靠上椅背,脖頸修長蒼白,“強大倒還好說,但不靠注射這些外力就讓肢體自我修複很難。我剛有些進展,你們就找過來了。”
“那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啊。”諾姆維爾調侃她。
“其實也沒事,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是不對的,我知道造出的實驗體一定在某處成了殺傷性武器。隻是難以克制那種探究心。”埃琳娜笑着搖頭,“你們來的很是時候,我也該停下了。”
埃琳娜坦誠地承認罪行,諾姆維爾無言地拍了拍她的膝蓋,以示了解。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諾姆維爾沒忍住,“長谷川也是,你怎麼忍得了他這種變态的嗜好?”
“隻要我陪他玩這種過家家,他就會給我很多資金,讓我能做我想做的研究。”埃琳娜扯唇,細密的唇紋很輕地舒展開,“反正我也沒孩子,也不打算生。不過反正陪他說說話就能拿到資金和從沒見過的材料,忍忍也就習慣了。長谷川的母親好像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他心裡也有缺失吧。”
“你能理解我這種感覺,對吧?”埃琳娜傾身,握住諾姆維爾的手,手指幹燥溫暖,“搞科研是要燒錢的,你我都是興趣使然的研究者,為了經費硬着頭皮去申不感興趣的東西但有熱度的東西,真的很消耗熱情。”
“确實。”諾姆維爾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她也曾經有過這種經曆,“你當時和主任離婚,聽說也是因為他幹涉你的研究?”
“是啊,那老古董總想着項目項目經費經費,明明不了解我的領域還硬要插嘴,煩得很。”埃琳娜嗤笑一聲,向後仰倒靠在椅背上,輕抿煙嘴,随後好奇地上下打量一圈諾姆維爾,“你倒是,怎麼會和安保局的人在一起?”
“一開始是因為任務,現在也是興趣使然。”諾姆維爾笑了,不打算和她過多解釋,“和這些人相處也很有趣。”
“也好,你至少在做正确的事。”埃琳娜将電子煙還給諾姆維爾,緩緩吐出最後一口白霧,神情晦暗不明,“帶我回去吧,我會配合你們所有的調查。”
時間回到現在。
“埃琳娜。”諾姆維爾叫她。坐在主駕開車的柏澈跟着側頭,視線落在諾姆維爾的側臉,意外地看到她糾結的表情。
“嗯?”埃琳娜用鼻音應聲,聲音柔啞低沉,慵懶得不像是即将受審被囚之人。
坐在旁邊的高羽不自然地皺眉:“注意态度!”
埃琳娜睜開眼睛,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在高羽臉上轉了一圈,最後看向前排的諾姆維爾,無辜地說:“莫老師,我很配合呀。”
諾姆維爾也覺得高羽這聲出的有些幹擾她的思路,但考慮到高羽他們與埃琳娜客觀上對立的身份,也不好直接讓他閉嘴,隻好象征性地說:“沒事的,高羽。她就是這個性格。”
埃琳娜眨眼:“你看,高隊長,莫老師都沒覺得有什麼。”
“……”高羽臉色變了變,憤恨地扭過頭不再做聲。半晌,又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我不是隊長,柏澈才是隊長。”
“好的,高隊長。”埃琳娜眯起眼睛,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高羽怒了:“你挑釁是吧?你别以為……”
“高羽。”柏澈蓦地開口,清冷的聲線帶着警示意味。
高羽一縮脖子,憤憤閉嘴。
見高羽不再有反應,埃琳娜嘴角的笑也逐漸平複,恢複了略帶倦怠感的表情。
“埃琳娜,你不用這樣。”目睹全過程的諾姆維爾無奈地歎氣,她感知到埃琳娜正在破罐子破摔,“你的量刑該是什麼就是什麼,不會因為他們的個人私情就重判。”
埃琳娜撇了撇嘴,學着諾姆維爾的樣子也歎氣道:“真遺憾。你剛剛要問我什麼?”
被這段小插曲臨時打斷,諾姆維爾也逐漸從糾結的狀态中恢複,她意識到自己想問她的問題或許并不适合被他們聽到。
包括柏澈。
“哦,就是想再确認一下,你之前是不是說長谷川他每隔一段時間會去一個地方?你知道是哪裡嗎?”諾姆維爾臨時換了一個問題。
“塔羅斯山谷。”埃琳娜說,“他每次來聯邦找我之後,都會去那裡。按時間,下一次應該是一個月後。”
“好。”諾姆維爾在腦内飛快地思索着。
塔羅斯山谷處在聯邦邊境的無人區深處,有着地獄山谷的稱号,那裡常年被烏雲和落雷籠罩,地勢險峻,地震頻發,除非專業戶外探險愛好者,沒有人會涉足那裡。
無論是位置還是氣候,都表明那裡并不是一個穩定的區域。
越不穩定的地方,越有可能造成空間的扭曲。
塔羅斯山谷裡很可能存在連結裡位面的空間裂隙。
長谷川身為一個在長靈會位高權重的人,卻每次都要親自專程去那裡,隻有一個可能性。
他是去見卡利烏姆。